炼丹大比的余波尚未平息,万法盛会第三日的“炼器”大比,已然在昆仑墟西侧的“神兵谷”拉开帷幕。
神兵谷,顾名思义,乃是锤炼神兵利器的圣地。谷中地火奔腾,金石林立,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金属气息与淡淡的硫磺味道。一座座巨大的炼器台依山而建,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炼炉、铁砧、淬火池,不少炼器台上还残留着历代宗师锤炼时留下的道韵痕迹,沧桑而厚重。
与丹鼎峰的药香扑鼻不同,神兵谷的气氛更加粗犷、炽烈。来自各方的炼器大师、铸剑名匠汇聚于此,个个肌肉虬结,气息彪悍,或是操控着狂暴的异火熔炼稀有金属,或是挥舞着巨锤敲打胚胎,叮叮当当的锻打声、风箱的呼啸声、灵材熔化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力量与火焰的交响乐。
陆尘一行人到来时,同样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陆尘肩上的那根烧火棍,在炼器师们眼中,简直……朴素得令人发指!不少人都暗自嘀咕:这位功德圣贤,莫非在炼器上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还是说……他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
陆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灼热的气息和金属的味道,点了点头:“嗯,这地方暖和,像澡堂子。闻着有股铁锈味,跟老张家铁匠铺一个味儿,亲切!”
钱宝宝小声提醒:“师兄,这是神兵谷,炼器圣地……”
陆尘摆摆手:“知道知道,打铁的地方嘛。我以前也帮村里铁匠拉过风箱,打过锄头。就是这炉子比我们村那个气派多了。”
众人:“……” (打锄头?!)
炼器大比的规则与炼丹类似,在规定时间内,利用提供的顶级基础灵材(如“星辰铁”、“万年寒玉”、“凤凰金”等),炼制出一件法宝,以品质、灵性、威力等综合评判。
随着主持长老一声令下,神兵谷瞬间被各色灵火照亮!有炼器师祭出“三昧真火”,将星辰铁烧得通红;有铸剑师引动“九天雷火”,锤炼剑胚,电光四射;有傀儡师以“幽冥鬼火”熔炼魂玉,制作傀儡核心,阴风阵阵……场面比炼丹更加火爆震撼!
一件件法宝胚胎在火焰中成型,在锤打下精炼,在淬火中升华!剑鸣刀啸,钟鼎齐鸣,宝光冲天!有飞剑炼制成功,化作游龙翱翔;有宝塔成型,镇压虚空;有仙衣织就,霞光万道……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
陆尘看得津津有味,点评也更加“专业”:
“这火候不行,铁都没烧透,打出来的锄头容易卷刃。”
“淬火的水凉了,得用井水,刚打上来的那种,淬出来钢口好。”
“哎,这锤法有点乱,跟打年糕似的,得一下是一下,不能瞎抡。”
他肩上的赤璃似乎对火光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但看到陆尘兴致勃勃,也勉强支棱着看。
一旁陪同的昆仑墟炼器长老“铁狂徒”,听得胡子直翘。他一生浸淫炼器之道,脾气火爆,最恨外行指手画脚。但听着陆尘这些“土掉渣”的点评,他本想反驳,可仔细一品,却发现……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最简单的,往往最接近本质!他看向陆尘的目光,不由得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探究。
苏凌雪抚摸着手中的长剑,感受着谷中澎湃的剑意与器韵,若有所悟。叶知微则静静感应着各种材料在锻造中产生的能量变化,与星辰运转隐隐呼应。吴文娣则警惕地扫视着全场,她收到消息,玄昊势力可能在炼器环节也有动作。
果然,当比试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几位顶尖炼器师开始为法宝进行最后的“启灵”(赋予灵性)时,异变再生!
来自北境“玄冰宫”的一位炼器大师,正在为一柄“冰魄寒光剑”启灵,引动极寒冰魄之力。突然,他面前的万年寒玉中,渗出一缕极其隐晦的漆黑魔气,瞬间污染了冰魄之力!寒光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剑身浮现出扭曲的魔纹,散发出暴虐的寒气,竟要反噬其主!
“不好!是‘噬灵魔气’!”铁狂徒长老脸色大变,“有人事先在灵材中做了手脚!”
几乎同时,另一边,一位海外“瀛洲仙岛”的炼器师,在为一尊“八宝琉璃盏”启灵时,琉璃盏核心的“净世佛光石”也突然黯淡,涌出污秽魔气,将宝盏化为了吞噬光线的“噬光魔盏”!
魔气如同瘟疫般蔓延,接连有数位炼器师的法宝被污染、魔化!整个神兵谷乱作一团!魔化的法宝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炼器师们纷纷遭到反噬,吐血倒地!
“是玄昊!他想污染昆仑墟的灵材库,毁掉修真界的根基!”玉虚真人的身影再次出现,面色凝重,挥手打出一道清光,暂时压制住几件魔化法宝的暴动,但魔气极其顽固,难以根除!
评委席上的炼器宗师们也纷纷出手,但魔气与法宝本体纠缠太深,强行净化,很可能导致法宝彻底崩毁!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混乱中,一道阴冷的目光,锁定了场中一位正在潜心炼制一面“八卦护心镜”的老者。那老者来自中州“天工坊”,是公认的炼器泰斗,他炼制的护心镜已近完成,宝光内敛,道韵天成,乃是抵御心魔、护持神魂的极品法宝!若此镜被魔化,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一缕魔气即将悄无声息地渗入那面护心镜的瞬间——
“啧,怎么又来了?好好打个铁,非往铁水里吐痰,恶心不恶心?”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尘不知何时走到了那个因为炸炉而废弃、但炉膛还滚烫的备用炼器台前。他手里拿着烧火棍,正从炉膛里扒拉出一块烧得通红、品质极佳的“太阳精金”废料。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拿起烧火棍,用棍头蘸了蘸旁边淬火池里冰冷的“万年寒泉”……
接着,他对着那缕即将污染护心镜的魔气,以及谷中弥漫的其他几缕魔气,像洒水降温似的,随手……甩了甩棍子!
几滴冰冷刺骨、蕴含着至阳至刚太阳精金气息的寒泉水珠,从烧火棍头飞溅而出,精准地落在了那几缕魔气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水,一阵极其轻微的白气冒起。那几缕连化神修士都感到棘手的噬灵魔气,在接触到水珠的瞬间,竟如同被净化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连带着那些被魔化的法宝,也如同被抽走了邪魂,魔纹褪去,宝光重新变得纯净,只是灵性受损,黯淡了不少,却脱离了魔化状态!
整个神兵谷,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看着陆尘,看着他手里那根滴着水的烧火棍,大脑再次宕机!
这……这又是什么操作?!蘸点冷水……甩一甩……就把魔气……净化了?!这他妈是净化术还是……洒水降尘啊?!
铁狂徒长老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他炼器千年,见过无数净化魔气的手段,无一不是需要复杂阵法、珍贵材料或是高深功法!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儿戏却又如此有效的方法!那太阳精金的气息和万年寒泉的至阴之力,在那一甩之下,似乎达成了某种极致的阴阳平衡,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净化效果?!这需要对力量掌控到何等精妙的地步才能做到?!
玉虚真人悬在半空,看着下方轻描淡写解决危机的陆尘,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震撼。
陆尘甩完水,看了看恢复平静的谷内,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下凉快多了,也没怪味了。”他走到那位天工坊老者面前,看了看那面宝光恢复的八卦护心镜,用手敲了敲,发出“铛铛”的脆响,点评道:“镜子打得不错,厚薄均匀,是个好料子。就是边上有点毛刺,得磨一磨,不然刮手。”
那天工坊老者从魔气反噬的惊骇中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又听到这“专业”的点评,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指点的是!晚辈……晚辈一定把毛刺磨平!”
陆尘摆摆手:“起来起来,打个铁而已,不用行这么大礼。赶紧把镜子弄完吧,看着快好了。”
老者连忙起身,更加专注地完成最后的启灵。最终,八卦护心镜宝光大盛,成功炼制!虽因魔气干扰,品阶略受影响,但依旧是难得的精品!
一场危机,再次被陆尘用“洒水”的方式化解。
接下来的炼器大比,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继续进行。只是所有炼器师在炼制时,都不自觉地会瞄一眼坐在观众席上、又开始研究哪种金属“适合做锅铲”的陆尘,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被这位“洒水高人”点评两句。
最终,天工坊老者凭借那面历经磨难的八卦护心镜,以及陆尘“亲自指点磨毛刺”的加成(?),意外夺魁。而那位北境玄冰宫的炼器师,虽然冰魄寒光剑被魔化又净化,灵性大损,但因其在魔气侵袭下坚持完成炼制的毅力,也获得了评委的认可,位列前三。
大比结束后,陆尘再次开始了他的“考察”环节。他走到那些展示出来的成品法宝前,挨个敲敲打打,评头论足:
“这剑太轻,砍柴还行,劈石头够呛。”
“这塔看着结实,能当腌菜坛子不?密封性估计不错。”
“这衣服料子滑溜,夏天穿着应该凉快,就是不禁磨。”
众炼器大师:“……” (砍柴?腌菜?凉快?!)
他们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炼制的神兵法宝,被如此评价,心情复杂难言。但一想到对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又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陪着笑脸,连连称是。
铁狂徒长老更是凑到陆尘身边,虚心请教:“前辈,您看……这炼器之道,最关键的是……”
陆尘正拿着一块边角料“星辰铁”掂量,闻言头也不抬:“关键?火候、材料、手劲儿呗。跟做饭一个道理,火大了糊锅,火小了夹生;材料不新鲜,味道就差;手劲儿不到,肉就柴。没啥新鲜的。”
铁狂徒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反复咀嚼着“火候、材料、手劲儿”这七个字,仿佛触摸到了炼器之道的无上真谛!他感觉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竟然有松动的迹象!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悟了!”铁狂徒对着陆尘深深一拜,神情激动无比。
陆尘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研究手里的星辰铁:“这铁疙瘩挺沉,拿回去压咸菜缸应该不错。”
是夜,神兵谷的传奇又多了一桩——“洒水净魔”与“七字真言”。陆尘的声望,在炼器师群体中达到了顶点。
而陆尘本人,则带着几块“顺来”的、他觉得“形状规整适合垫桌脚”的金属边角料,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云海别院。
对他来说,炼器大比,就是一场大型的“铁匠铺观摩活动”,顺便解决了点“环境卫生”问题。至于那些神兵利器?还不如一块好用的磨刀石实在。
他更关心的,是明天盛会最后的“阵法”环节。听说阵法布好了能自动种地、浇水、抓虫子?这个他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