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仙城,坐落于中州腹地,毗邻贯穿大陆的沧澜江,水运发达,灵气充沛,乃是一座历史悠久、繁华鼎盛的修士城池。高耸的城墙铭刻着防御阵纹,城内楼阁林立,车水马龙,往来修士络绎不绝,一派仙家盛景。
然而,当云昭、墨渊、洛璃、红芍四人乘坐的青云宗飞舟抵达城外时,却能隐隐感觉到一股与这繁华景象格格不入的压抑气氛。城门口盘查森严,守城修士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灵气,似乎还混杂着一缕极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躁动气息。
四人按下飞舟,步行入城。墨渊亮出青云宗令牌,守城修士验明身份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连忙引他们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内,流云城主赵千壑早已得到通报,亲自在正厅相迎。他身着锦袍,面容儒雅,气息沉稳,看上去约莫中年模样,元婴中期的修为丝毫不显山露水,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恰到好处的热情。
“墨渊师侄,云昭师侄,洛璃师侄,红芍师侄,四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赵千壑拱手笑道,目光在扫过云昭时,微微停顿,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随即恢复自然,“早就听闻青云宗出了几位惊才绝艳的弟子,尤其是云昭师侄,年纪轻轻便已名动大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恭维显得十分自然,仿佛只是寻常的客套。然而,云昭在接触到他那看似温和的目光时,体内混沌星璇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被某种冰冷之物扫过的不适感一闪而逝。她如今神魂敏锐,对恶意与异常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
“赵城主过誉了。”墨渊作为大师兄,代为回礼,直入主题,“听闻仙城出现诡异疫情,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提到正事,赵千壑脸上笑容收敛,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引众人入座后,叹息道:“唉,此事确实棘手。疫情约莫始于半月前,最初只是在落星湖附近活动的几名散修出现症状,并未引起重视。谁知短短数日,染病人数急剧增加,如今城内已有近百名低阶修士中招。”
他详细描述道:“染病者初期与常人无异,只是修炼时偶有灵力滞涩之感。但数日之后,会毫无征兆地突然陷入癫狂,双目赤红,神识混乱,攻击性极强,且体内灵力狂暴逆冲,状若走火入魔。更诡异的是,这种癫狂状态似乎……具备一定的传染性!已有数名试图压制患者的修士,在近距离接触后,也出现了类似症状!”
“传染?”红芍眉头一拧,“走火入魔还能传染?”
“这正是蹊跷之处。”赵千壑神色凝重,“我等检查过患者身体与神魂,并未发现常见的毒物、诅咒或阴魂附体痕迹。其灵力与神魂中,反而残留着一种极其隐晦、充满躁动与混乱意蕴的异种能量。我们尝试了多种驱邪、静心、疗伤的丹药与法术,效果甚微,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
他看向云昭,语气带着恳切:“云昭师侄,听闻你曾净化流风平原与万木祖庭的诡异侵蚀,手段通天。此番冒昧请求,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落星湖秘境开启在即,届时将有数以万计的年轻修士涌入,若疫情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师侄出手,查明根源,解救这一城修士!”
他的话语情真意切,逻辑清晰,将事情的严重性和盘托出,让人难以拒绝。
云昭沉吟片刻,问道:“赵城主,所有患者发病前,是否都接触过落星湖的湖水或是其中的物产?尤其是……星辉灵乳?”
赵千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师侄心思缜密。据我们调查,绝大多数患者确实在发病前都曾饮用或接触过近期从落星湖中取出的湖水或灵乳。我们也已暂时封锁了落星湖区域,禁止任何人靠近取水。但奇怪的是,并非所有接触者都会发病,似乎还存在某种未知的触发条件或个体差异。”
“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患者,以及落星湖封锁区?”云昭提出要求。她需要亲自感知那种异种能量。
“自然可以!”赵千壑立刻起身,“患者都被集中安置在城西的‘净心苑’,由专人看管。落星湖距离城池约百里,我这就带诸位前去。”
在赵千壑的带领下,众人首先来到了城西的净心苑。这里被一层淡青色的隔离阵法笼罩,苑内气氛压抑,不时传来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与灵力碰撞的闷响。
透过阵法光幕,可以看到数十名被特制锁链束缚着的修士,他们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疯狂地挣扎着,周身灵力紊乱暴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躁动气息。
云昭凝神感知,她的混沌神识悄无声息地穿透隔离阵法,落在一名癫狂的修士身上。果然,在其经脉与识海深处,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灰色能量!
这能量与她之前遇到的幽冥死气、毁灭死光、逆转生机都不同,它并不直接破坏或转化,而是如同一种“催化剂”或“引信”,潜伏在修士体内,不断放大其内心的负面情绪与灵力运行中的细微瑕疵,最终引动其自身力量失控,陷入彻底的疯狂!其核心意蕴,在于“混乱”与“放大”!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暗灰色能量似乎具备某种“学习”与“适应”能力,当她的混沌神识靠近时,它竟微微扭动,试图模拟出类似混沌之力的波动来进行伪装,虽然极其拙劣,却足以证明其非同一般!
“好诡异的力量……”云昭心中凛然。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用于大规模制造混乱的“武器”!上界黑手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
她尝试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混沌净世光,侵入那名患者体内,缠绕向那缕暗灰能量。
“嗤……”
暗灰能量在净世光面前迅速消融,患者眼中的赤红稍褪,挣扎的力度也明显减弱。有效!
但云昭也敏锐地察觉到,在净化过程中,那暗灰能量似乎向她传递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恶意的“标记”感,仿佛记住了她混沌之力的特征。
“云昭师侄,如何?可有解决之法?”赵千壑关切地问道,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紧张与审视。
“能量很诡异,但我的力量可以净化。”云昭收回神识,平静道,“不过,需要找到源头,才能阻止新的感染。先去落星湖看看吧。”
赵千壑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有师侄此言,我就放心了!这边请!”
众人离开净心苑,乘坐城主府的飞舟,前往百里外的落星湖。
落星湖位于一片灵秀的山谷之中,湖面广阔,水质清澈,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本该是灵气盎然之地。但此刻,整个湖区被一层强大的封锁结界笼罩,结界内部的湖水颜色略显深沉,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晦暗感,周围的草木也显得有些萎靡。
“就是这里了。”赵千壑指着下方的湖泊,叹道,“原本钟灵毓秀之地,如今却成了灾祸之源。”
云昭立于飞舟边缘,混沌感知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触须,探向湖面,继而向着湖底深处蔓延。
湖水之中,果然弥漫着那种暗灰色的混乱能量,虽然稀薄,却无孔不入。她的感知顺着能量流淌的方向,不断向下,穿透层层湖水,最终抵达了湖底深处。
在那里,她“看”到了——湖底的灵脉节点处,被人为地打入了一枚约莫拳头大小、不断散发着暗灰色光晕的诡异晶石!晶石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混乱思绪般的纹路,正持续不断地将一种经过转化的混乱能量,注入灵脉之中,污染着整片湖域!
这晶石,就是疫情的源头!
然而,就在云昭的感知锁定那枚晶石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枚暗灰晶石仿佛被触动了某种机制,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股远比湖水中浓郁百倍的混乱能量,如同冲击波般,顺着云昭的感知,逆袭而上,直冲她的识海!
同时,封锁结界内部,湖面骤然翻腾,数十道由精纯混乱能量构成的、形态扭曲的混乱傀儡从湖中跃出!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翻滚的暗灰色雾气,发出刺耳的精神尖啸,悍不畏死地朝着空中的飞舟扑来!这些傀儡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巅峰乃至元婴初期的程度!
“小心!结界内部有埋伏!”墨渊厉喝一声,【断尘】剑已然出鞘!
赵千壑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怒”之色:“怎么回事?!结界内部怎么会冒出这些东西?!快!启动结界最强防御,保护云昭师侄!”
他一边指挥着随行的心腹修士加固结界,阻挡那些混乱傀儡,一边悄然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符箓。
云昭首当其冲,那股顺着感知逆袭而来的混乱能量洪流,带着侵蚀神魂、放大心魔的恐怖意蕴,已然冲入她的识海!
内外夹击,杀局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