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国强离开了招待所,也不顾天已经黑了。立即赶往自己的直属上司,分管采购科的副局长吴南星家。
吴南星家住的是矿务局分配的院子,离局里不远,他熟门熟路地摸到院门口,抬手就往木门上拍,“砰砰砰”。
“谁啊?大半夜的!”院里传来吴南星的嘟囔,接着是趿拉着鞋的声音,木门“吱呀”开了道缝,“国强?你这时候来干啥?”
“吴局!急事!天大的急事!”李国强挤进门,搓着冻得发红的手。
“江同志!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个红旗大队的江知青,她把肉弄来了!”
吴南星打了个哈欠,往屋里让他:“进来再说,外头冷。”
进了房子,吴南星给搪瓷缸倒了热水,推给他:“多少肉?”
“两万斤!”李国强喝了口热水,暖意刚到喉咙,就急着道,“猪肉、牛肉、冻鱼都有,刚才在仓库点的,实打实的两万斤!”
吴南星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睡意消了大半:“两万斤?她就一个知青,哪来这么大本事?”
李国强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我看到包装上还有洋字,估摸着是从南边弄来的,路子不一般!”
“洋字,那可不行。”吴南星立即反驳。
“吴局,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掉了有洋字的包装,到时找个地方一把火烧了。”
顿了顿,李国强接着道:“吴局,你就放心吧,只要有吃的,谁管是哪儿来的。”
吴南星点点头,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要是那些红袖标敢唧唧歪歪的,矿务局几万人可不怕他们。
“那你来找我干啥?把钱和票结了就是了。”吴南星诧异的问道。
“吴局,您想啊,肉比粮食难弄多了,她能短时间弄来两万斤,还这么多种类,说明她手里的渠道硬得很!我瞅着,这绝不是她的全部。说不定还有更多肉,甚至大米白面!都有。”
“咱矿务局缺物资不是一天两天了,工人嗷嗷待哺,食堂天天喝稀的。江同志这是送上门的活菩萨啊!这种人,得笼络住!”
吴南星敲着膝盖,没说话。
他分管后勤,最清楚矿务局的难处,上个月连给局领导改善伙食的肉都凑不齐,更别说工人了。要是真能跟江雪搭上线,稳定弄到物资,那可是大功一件。
“你打算怎么笼络?”吴南星抬眼问。
“钱给足,票给够!”李国强道,“明天给她结钱的时候,不光算肉钱,多给点工业券、布票,让她知道咱矿务局大方。再问问她,以后能不能长期合作,只要她能弄来物资,价钱随便她开,咱绝不还价!”他顿了顿,又补充,“她一个知青在乡下不容易,咱帮衬着点,她能不念好?”
吴南星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行,就按你说的办。明天你亲自去办这事,钱从应急款里划,票不够就去跟行政科调,务必让她满意。”他看着李国强,眼神沉了沉,“记住,别打听她的渠道,咱只认物资。这种有本事的人,脾气多半怪,别犯忌讳。”
“哎!我懂!”李国强连忙点头,“我就跟她谈生意,其他啥也不问。”
吴南星摆摆手:“什么生意,那是交换。”
“对,对,交换,就是交换。”
吴南星想了一下,眉头微蹙:“钱票是本分,算不上拉拢。要让她真心跟我们走动,得给点实在的东西。”
李国强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吴局说到我心坎里了!我来的路上就琢磨,江同志是红旗大队的知青,这次为了弄肉,几天没回队,队里都传疯了,说她跑了、跟人跑了,连他们大队长都急得跑市里来问。知青可在乡下要受知青办管着,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自在。”
“要不,咱们出面跟公社和知青办打个招呼,把她的户口落在红旗大队,转成当地村民?这样她就不用受知青办辖制了,自由得多。以后她想弄物资,也少些闲话绊子。”
吴南星端着搪瓷缸,摩挲着缸沿:“转户口不难,公社肯定会给我们局面子,打个招呼就行。但这还不够。她能弄来两万斤肉,本事不在小,光给个村民身份,留不住她。”
李国强早有准备,压低声音:“我还想着,给她在咱局里安排个正式差事。采购科正好缺人,给她个办事员编制,干部身份,吃商品粮,不比在乡下强?”
这话一出,吴南星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点赞许:“你倒是敢想。采购科的干部编制,那可是国家干部,不是工人,可不是随便给的。”
“吴局您想啊,”李国强连忙解释,“她手里有渠道,让她进采购科,名正言顺帮咱弄物资,师出有名。她成了自己人,还能不尽心?再说,就冲这两万斤肉,给个编制也值。这可是能让矿务局几万人吃上肉的大功劳,局里其他领导不会反对。”
吴南星沉吟片刻,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放:“既然要给,那就给足。让她牵头,组个采购小组。给她一个正式办事员编制,再批两个临时工名额,组员让她自己找。她就当采购小组组长,这小组直接归你管。”
李国强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哎!太好了!这样一来,江同志既是局里的人,又能自己带人,肯定舒心!”
吴南星摆了摆手,“记得工资按干部标准发,临时工的饷也从采购科走,别亏待了。”
“就这么定了。明天你跟她提这事,语气放客气点,就说这是局里的意思,想跟她长期‘合作’。”
“哎!我明白!”李国强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吴南星回头看他,眼神严肃了些:“记住,这事只跟她本人说,别往外传。她愿意就接,不愿意也别勉强,这种有本事的人,强求不得。”
李国强拍着胸脯,““您放心!,我嘴严得很!”
第二天一大早,李国强立即就叫上人事科的人,拿着吴南星的条子,去开了介绍信和编制登记表等等材料。
办好了这些,又从食堂打了两份早餐,叫上财务科的人,兴高采烈的来招待所找到了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