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出一点位置，让陈淑娴挤在身边坐下，
手指在钢琴键上轻轻挥舞，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乍一听很舒缓，仔细去品，其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复杂，纠结，缅怀，愠怒……
“你想家了？”陈淑娴将脑袋轻轻枕在男人肩上，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又苦于不知该如何去安抚他，
常年身居高位，真的不擅长做安慰人的事情。
赵衍轻声笑道：“你不是在四九城见过我吗？我怎么可能想家？”
话语中的内容太过丰富，平日里赵衍必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内心终究还是乱了。
陈淑娴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男人此时的感受，
“我不是很会安慰人，
但是，就我个人的观点来说，
你家，你的母亲，还有你自己，
你们不欠任何人，
反而是别人欠你们太多。”
赵衍笑着摇头，“我们可没你么你想的那么高尚，
就是觉得，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总要活得随性一点才对得起自己，
另外，
有那个能力，不做一点事情出来，到了老了，连个值得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至于别人宣传的身前身后名什么的，
人死鸟朝天，谁会在乎那个？”
陈淑娴忽然站起身，将赵财神抱了起来。
赵衍诧异：“干嘛？”
“我们先让珍妮照看一下财神……”
……
以整个家族如今的 体量来说，一个计划，从产生想法到做好策划，再到最终执行，间隔变得越来越短。
这一次，
从产生想法引进龙国的芯片技术，到做出策划，用了不到一周时间，
霍普斯家族明面行的负责人约翰霍普斯带领手下庞大的代表团，又踏上了前往龙国的征程。
龙国方面呢，
考察团出发前就向龙国发出过传真，传真上说的很明白，这一次龙国之行，主要目的就是龙国的芯片技术。
当传真的原件摆上轧钢厂厂长办公桌时，厂长杨爱国差点将自己的脑门揪秃。
又是芯片技术，
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那几位背锅侠至今还都在苦寒之地熬着，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那一次，如果不是上面有人非常明确地保自己，恐怕自己这个厂长早就拱手让人了。
后来呢，
轧钢厂越做越大，盯着这一块肥肉的越来越多，
各方面的关系越来越难以平衡，有的时候就要考虑牺牲自己人的利益来做安抚，没想到赵家人反应那样激烈，直接掀了桌子。
按理说，身为一把手，将工作做成这样，早就应该下课让贤，
结果呢，直到今日，各方面还都在博弈，还都在争吵，
自己这个厂长，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完全没有了话语权，只等着别人分出胜负，然后老老实实退位。
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收到了这样一份传真。
时间是晚上九点，外界的天早已经全黑，
窗外寒风呼啸，从窗户远远看去，只有发动机车间的方向依旧在灯火通明，来自阿美莉卡的订单量实在太大，如今的发动机车间已经是在三班倒，全天无休。
想到粱拉娣的强势，想到刘玉华沉默但眼里不揉沙子，又想到李怀德的软刀子，
这样的工作，还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早点撒手是对的……
终于下定了决心，
拿起那张传真再看一眼，
杨爱国口中喃喃，“大公无私了一辈子，自问无愧于心，为什么总是没人能理解我呢？”
缓缓拿起桌上的电话，将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我是杨爱国，阿美莉卡有个很大的采购意向，目标是我们的芯片技术跟光刻机……”
……
寒假还没有结束，赵衍在五道口技校的工作已经确定，
对于即将做一位龙国最高学府的教授，赵衍一点压力也无，
——那是替身的事情，跟赵衍可没什么关系。
一大早，赵衍从粱拉娣家出来，去河边转了一圈，手中已经多出来两条肥硕的黑鱼。
开着车来到仓南胡同十七号，
焦湘云结束了一次重大任务，总算有时间休息一阵，
赵衍算着日子来陪她。
结果一进大门，孟文茵在，焦湘雨在，虞婉如在，宋可可也在，
赵衍诧异，“都不用上班的吗？”
宋可可上来就抱住了赵衍的胳膊，“请假啦。”
赵衍无奈地看向焦湘云，
此时焦湘云的表情，有温煦，有无奈，更多的则是释然。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做点什么浪漫的事，还真拉不下脸，
只能晃晃手中的黑鱼，今儿给我们的大歌星做顿好的……
湘雨第一个跳了出来，“我来打下手……”
两个小时后饭菜上桌，
湘雨躲进卧室，出来的时候口中有一股薄荷味，原来是去刷牙了。
看到这一幕的宋可可小嘴圆张，差一点点就能吞下一个鸡蛋。
赵衍一手捂额，心中暗暗埋怨，“死妮子，怎么就这么腐……”
……
赵衍喝着果汁，其他人喝着酒，
吃吃喝喝两个多小时，孟文茵早已经去休息，赵衍正打算找个借口结束这场家宴的时候，大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62年的半夜十点，已经算得上深更半夜了，
这个时候，敲门的会是谁？
女眷不方便出面，赵衍主动去查看，
“谁啊？”开门前赵衍问了一句，
“兄弟，是我……”
赵衍一愣，竟然是李怀德。
声音低沉中略带慌乱，联想到此时的事件，还有仓南胡同十七号的保密程度，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的李怀德已经脸色灰败，眼睛通红，
见到赵衍后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左右扫视了一眼。
赵衍冲他笑了笑，“别担心，没人跟踪你。”
李怀德缓缓松口气，跟着赵衍走进了前院厢房。
虞婉如这时候从后院走了出来，为李怀德盛上茶水，随后礼貌地打个招呼，走了出去。
两人坐定，静静地喝茶，谁都没有想着先开口。
直到李怀德杯中的茶水见底，他这才缓缓开口，“老杨这次，真的是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