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璇先是对陈言露出职业般和蔼的微笑,眼神也跟平时不同,就像是一位慈祥奶奶,看着陈言的眼神里满是关爱与温柔。
“陈言同学,没想到你酒量不错,看来以后我们要多找机会喝喝酒吃吃菜了,哎对了……”
一个老掉牙的开场白后,崔璇看着陈言迷糊又放松的姿势,就立即进入问答模式。
开始都是闲聊一些基本情况。
工作呀、家庭状况啊、感情状况什么的。
这些陈言倒都是如实回答,你们能查到的都是我要让你们看到的。
但随着崔璇的问题逐渐深入,餐桌上和谐的气氛开始微妙地变质,仿佛有无形的弦在慢慢绷紧。
“陈言同学真是孤儿,就一直没有人帮过你,我是真难以置信一个孤儿在没有别人帮助下是如何活得下来的。”
“陈言同学除了学校,在外面还认识些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结识一些坏人?”
“陈言同学,你对京大十一前后,揪出的那几个吃里扒外、背叛国家的教授……怎么看?”
问这话时,她紧紧盯着陈言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我一个孤儿能一路走到京大,当然要感谢国家,感谢政府,感谢学校了!没有他们的一路呵护,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当然现在我最感谢的自然是冰冰。”
陈言语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激动。
“在外面认识什么人?”陈言耸耸肩,表情无奈又坦然,“怎么说,我一个孤儿,学费生活费都得自己挣。除了在学校上课,还得经常出去兼职打工,所以认识了很多人,没办法生活所迫嘛。”
“京大十一抓到叛国教授了?我不知道啊,那时我还在医院昏迷呢。”
崔璇的问题很似尖锐,但只要回答的巧妙,其实都很好应付。
陈言看似对答如流,但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因为……钟教授开始怀疑了自己了。
人可以靠演技骗过去,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疏离感,骗不了人。
崔璇这时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早先,钟砚冰提前叮嘱过崔璇不准问太过直白的问题。
但是眼看这顿饭都要吃完了,她还是没能问出什么确切的内容。
“陈言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与众不同?”崔璇忽然换了个话题。
“有啊,很多人说我帅得惊天动地。”
崔璇:“……”
崔璇不自然的笑了笑,她感觉有些累。
前后她已经问了十几个问题了,每个问题之间,都会穿插一些带陷阱的询问。
但陈言竟然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这本身就说明对方有问题。
要不就是同行,要不就是经过了大量的心理训练。
她忽然转变思路,问道:“陈言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一旁的钟砚冰听到这个问题,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里流露出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问到这个问题,陈言倒是被崔璇勾起几分想法。
“将来啊……将来的事还远着呢,我都没有想过。”
崔璇眯起眼睛看着陈言,目光深邃又带着引导性问道:
“小朋友,你要好好想一想呀,将来可很长,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她声音低沉,一字一句。
陈言沉思苦想。
他心里的将来,全都是一个字:跑
你让他怎么说?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眼神放空,“如果真的要说有的话,以后我想在一个浩瀚无边、碧蓝如洗的海岛里过自己的下半辈子,我要自己建一栋面朝大海的别墅,每天能在细软如绵的沙滩上散步,能在岛上的小山上引泉泡茶,看着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他的描述极具画面感,钟砚冰和崔璇一时间都仿佛被带入了那个世外桃源,眼神有些迷离。
但很快崔璇就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从陈言的话中读出了很多东西。
“好了,”崔璇忽然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平常的笑容,“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了,再待下去就成电灯泡了。”她给了钟砚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钟砚冰会意,连忙起身:“璇子,我送你到楼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来到楼下无人的角落,崔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按住钟砚冰的肩膀,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冰冰,你听我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陈言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钟砚冰下意识地嘴硬反驳,“我觉得他回答得都很好啊,没什么不对劲。”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过分!”崔璇眉头紧锁,语气急促,“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情绪、逻辑、细节,完美得不像个普通学生。这是一种经过高强度专业训练才能形成的心理防御机制!”
“冰冰,听我一句劝,趁现在陷得还不深,赶紧跟他分手!这种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他会害死你的!”
她紧紧攥住钟砚冰微凉的手,严肃的劝道。
钟砚冰却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飘向公寓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
“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妄下论断,璇子,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最清楚,我好久都没有这几天过得那般快乐了。”
她收回目光,直视崔璇,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还有,关于陈言的一切,请你务必保密,对谁都不要提起。我相信,就算他真的有秘密,他对我也没有恶意,我……信他。”
……
公寓的落地窗前,陈言静坐在轮椅上冷眼望着窗外。
虽然他看不到钟砚冰和崔璇在说什么,但猜都不用猜,她们俩此时还能说什么?
不就是怀疑他有问题。
刚刚崔璇的问题已经那么明显了,他能感觉不到?
从今天钟砚冰回来后就怪怪的,他又怎能没发现?
只是……太快了。
这片刻的宁静就这样要结束了?
他是真不想与钟教授重复与云鹿溪的故事。
陈言心里想了想,决定找个借口先搬离这里。
虽然钟教授照顾的很好,但总有一种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果然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向往自由的男人……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钟砚冰带着一身夜风的微凉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他熟悉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仿佛刚才楼下那场暗流涌动的对话从未发生。
陈言?今晚喝了不少吧?要不要吃点水果醒醒酒?我刚买了红富士,给你削一个?”
陈言摇摇头,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钟砚冰道:“别急钟教授,你坐到这边,我有话跟你说。”
钟砚冰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