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使用了一个简单的漂浮咒,他看到的那尊石像,立刻就跟随着他的咒语来到了他的身边。
卡尔想要辨认一下,确定他是否有可能是雷古勒斯的遗体。
但是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卡尔觉得已经不需要辨认了。
这个人简直跟西里斯布莱克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这个男人的面相看上去更加阴郁,更加的沉闷,并且因为其姿态凝固在溺亡的挣扎与托举的瞬间,带着一种凝固的痛苦与决绝,有一股难以表述的悲壮感。
并且更加悲凉的是这具身体看上去几乎没有成年的样子。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也许要叫他一声哥哥之类的。
但他却死了。
卡尔缓慢的抱住这尊石像,将他慢慢的放到地面上
深灰色的石像静静躺在那里,保持着那永恒的挣扎姿态。粗糙的石质表面凝固了年轻雷古勒斯布莱克最后的神情。
痛苦,不甘,却又蕴含着一种超越死亡的坚定。
空洞的眼窝望向无尽的黑暗,又仿佛穿透了时光。
这就是一个人的信念,卡尔那样想,一个人的向死而生的信念。
卡尔的心脏几乎跳了一下。
就好像他说的,他永远也无法拒绝一个闪耀的灵魂,在看到雷古勒斯死前的最后的表情的那一刻,他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这个坚强的纠结的却无比闪耀的灵魂……
而他也发现,并不是因为挂坠盒很好获取,那只是因为有人在自己的前面,所有的苦果毅然决然的咽了下去。
卡尔没有再说其他的任何的了。
好吧……
“布莱克先生,没有其他的了。”
“我带你回家见你的母亲吧。”
“你是个真正的英雄。”
卡尔不得不承认这一切。
他抬手将剩余的硫磺粉均匀的撒入湖面,在湖水停止翻涌之后,他将小船推入水中,随后乘着这艘船带着对方的遗体,离开了这座山洞。
而等卡尔带着雷古勒斯的尸体回到布莱克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随着蓝色的随从显形消失,卡尔带着雷古勒斯的遗体回到了他的家中。
克利切依旧待在门口,他就好像一尊石像一般望着门口,期待着卡尔能出现,然后带着他的雷古勒斯少爷回来。
而立在大厅中央的,沃尔加布夫人的画像,那张女人的脸就那样静静的在那里坐着,看上去没有任何一点疯癫的迹象。
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等到天色越来越晚,太阳逐渐落下,没有一丝光芒照到布莱克宅的内部的时候,克利切想,卡尔或许今天不会过来了,但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留在大厅里,望着门口,他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梅林大概是总算听到了这只家养小精灵的呼喊,他听到了对方的祈求,于是就在他脑袋昏昏沉沉即将昏过去的时候,卡尔缓慢的推开了布莱克老宅的大门,随后带着已经变成石像的雷古勒斯,走进了这里面。
听到开门的声响,克利切先是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他立刻站起来,警觉看向门外,而在看到卡尔的脸的那一刻,他几乎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并且是那种真正的放松。
而在他看见卡尔身后的,那个灰色的石像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是定在了原地。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为在下一秒他就立刻不要命的扑到了这块石像的身上,并且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这具石像的名字。
“雷古勒斯少爷!”,已经不需要辨别了,克利切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这是雷古勒斯布莱克,这是那个一头扎进黑暗向死而生的,他真正的,想要为之付出忠心的人。
但他就那样静静的在那里,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他的心几乎都要碎掉了。
克利切撕心裂肺的呐喊几乎是穿透灵魂的,但卡尔在旁边看着,却没有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半蹲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这只家养小精灵的后背,想要借此安抚他的情绪。
而克利切也继续在卡尔的安抚之下,缓慢的恢复了神智。
“谢谢你,先生……”,克利切几乎颤抖着。
“不,卡洛斯少爷,你帮了克利切,你让雷古勒斯少爷回到了这里,我真的由衷的感谢你,卡洛斯少爷。”,克利切在这一刻改变了称呼。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效忠你的,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为止!”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我用我对雷古勒斯少爷的忠诚发誓,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他用于发誓的工具并不是梅林或者其他任何的神明,而是雷古勒斯,但卡尔觉得这个誓言却无比的有效。
因为这只家养小精灵在用他的灵魂对他发誓。
所以卡尔认为,他所说的一切也是有着100%的可信度的。
卡尔呼出一口气,他缓慢的解开自己的袖扣,随后将它放在自己的手里递给了克利切。
克利切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
“拿着吧,我相信雷古勒斯在死前也一定后悔没有这样去做,让你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只是代替雷古勒斯为你做一些事情而已,克利切。”
“我相信你也是一个有着真正璀璨灵魂的人,我也相信即使没有这种奴隶契约般的东西,你也一定会效忠我的。”
“是不是?”,卡尔如此说道,他又将他手中的袖扣往前递了递。
“拿着吧,从现在开始。”
而听着卡尔的话,克里切在犹豫了一会以后,他缓慢的拿起了那颗袖扣。
卡尔并不是在通过奴隶契约跟克利切对话,他是在透过自己的灵魂向克利切的灵魂对话。
“好样的,克利切,雷古勒斯会为你骄傲的。
“就像你始终都为雷古勒斯骄傲一般。”
“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为他正名的,他是一块浪子回头的金子,一个真正的孤胆英雄。”
卡尔并不是在评价雷古勒斯,他只是在陈述一段事实。
对方过去的罪恶已经通过死亡完全的结清,而剩下的功绩迟早要得到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