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愤愤不平地吐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今天,就在刚才,您让她给我道歉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张脸,我心里就一个字——爽!”
“厅长,这口气,您是真替我争回来了!我赵东来……我……”
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语无伦次,眼眶都有些泛红。
祁同伟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瞧你这点出息。”
“一个女人而已,就把你折腾成这样?”
“你这个市局局长,是怎么当上的?”
祁同伟的语气带着调侃,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赵东来嘿嘿一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凑得更近了些。
他从扶手箱里拿出祁同伟的特供香烟。
抽出一根,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又拿起车载点烟器,亲手为他点上。
“厅长,在您面前,我哪敢称什么局长。”
“我就是个兵。”
祁同伟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鼻中缓缓吐出,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容。
“厅长,”他试探着问道,“我就想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您……您能不能教教我?”
“以后再碰到这种硬茬子,我该怎么办?”
他这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祁同伟弹了弹烟灰,深邃的目光里闪过玩味。
“想学?”
赵东来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想!做梦都想!”
祁同伟笑了。
“追女人,其实跟我们办案是一个道理。”
“首先,你得找到她的软肋,她的弱点。”
“可陆亦可这种女人,油盐不进,好像没什么弱点啊?”
赵东来苦恼地挠了挠头。
“不。”祁同伟摇了摇手指,“越是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人,弱点就越致命。”
“她的弱点,就是她那份可笑的骄傲以及所谓的正义感。”
“今天,我当着季昌明的面,把她的骄傲踩在脚底下,她不就乖乖听话了吗?”
“那……那这只是让她屈服,不是让她喜欢我啊。”
“喜欢?”
祁同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东来啊,你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公安局长,怎么还这么天真?”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喜欢?”
“所有的关系,本质上都是价值交换和权力博弈。”
“你想让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光靠送花吃饭有什么用?”
“你得让她崇拜你,畏惧你,离不开你。”
“就像……”
祁同伟的话锋突然一转。
“我最近看了一个卷宗,有点意思。”
“案子里有个小子,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长得也一般。”
“但是他身边那个女人,是个大美女,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知道为什么吗?”
赵东来瞪大了眼睛,像个好奇宝宝。
“为什么?”
“因为那小子,是把那个女人当宠物养的。”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宠物?”
赵东来有点意外。
这个词,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冲击,甚至有些不适。
“对,宠物。”
祁同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他会给那女人买最漂亮的衣服,最贵的包,但同时,也会毫不留情地惩罚她的不听话。”
“他会给她极致的温柔,也会让她体验刻骨的恐惧。”
“他掌控着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社交圈子,甚至是她的思想。”
“久而久之,那个女人就彻底失去了自我。”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男人,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神。”
赵东来听得心惊肉跳,后背都有些发凉。
这……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精神控制?
“光说,你可能理解不了。”
祁同伟看出了他的疑惑,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向了另一条路。
“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现场教学。”
“去哪儿啊,厅长?”
“市局的警犬基地。”
祁同伟的回答,让赵东来再次陷入了迷茫。
去警犬基地干什么?
“你啊,就去那儿待几天。”
“别干别的,就给我好好看看,那些训导员,是怎么训犬的。”
“看看他们是怎么让那些凶猛的猎犬,变成听话的乖宝宝的。”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汽车停在了警犬基地的门口。
祁同伟没有下车,只是偏过头,看着依旧处在震惊中的赵东来。
“人和动物,在某些方面,其实是相通的。”
“尤其是驯服之道。”
“去吧,好好领悟。”
赵东来机械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省检察院。
陆亦可站在那里,一身笔挺的检察官制服,此刻却像是裹着一层枷锁,让她浑身难受。
那张向来英气逼人的脸上,此刻眼圈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季检,我不服!”
陆亦可的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祁同伟凭什么!”
“他一个公安厅长,凭什么插手我们反贪局的案子,还用那种态度对我?”
“我承认,这次抓捕丁义珍的行动,我绕过了汇报程序,有点违规。”
“可我的出发点是什么?是为了抓贪官!”
“我是检察官,我的职责就是这个!”
“他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坐在办公桌后的季长明,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引以为傲的下属。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不紧不慢地给面前的茶杯续上水。
茶叶在滚水中舒展开来,一缕清雅的茶香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
这股香气,与陆亦可身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亦可啊。”
季长明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坐下说。”
陆亦可没动,依旧笔直地站着,像一杆随时准备刺出去的标枪。
“季检,我咽不下这口气!”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祁同伟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句话,季长明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付出代价?”
“亦可,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知道祁同伟现在是什么位置吗?”
“省公安厅厅长,整个汉东省政法系统里,最有实权的人物之一。”
“他是高育良书记的学生,背后站着的是汉大政法系这张庞大的关系网。”
季长明看着陆亦可那张依旧不服气的脸,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沙瑞金书记,想要动他,都得反复掂量,慎之又重。”
“你?”
季长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已经再明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