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前,广场肃穆。原本空旷的广场上,此刻分立着数拨人马,泾渭分明,气氛凝重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左侧,是以青霖长老为首、石坚、孙渺、云无痕、苏言等摇篮星域核心长老簇拥的本土势力,人人面色凝重,气息虽略显疲惫,却透着一股背水一战的决绝。右侧,则站着三拨服饰各异、气息渊深的外来修士。
最靠近殿门的一拨,人数最少,仅有三名老者。他们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的玄色道袍,气息飘渺出尘,眼神古井无波,仿佛超然物外,但周身隐隐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却显示出极其高深的修为,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可能更高。为首一名手持拂尘的老者,更是气息如海,深不可测。这应是云无痕传讯中提到的“天机星宫”使者。
稍远一些,是一群身披赤红鳞甲、气息狂暴炽热的修士,约十余人,个个眼神桀骜,周身燃烧着淡淡的火焰,为首一名魁梧大汉,抱臂而立,目光扫视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贪婪?这应是“焚天谷”之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靠近广场边缘的一小撮人。他们仅有五人,三男两女,皆身着素白如雪的云纹长衫,气质清冷孤高,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为首者,竟是一位面覆轻纱、身姿窈窕的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仅凭那静立如雪莲、周身自然流转的、仿佛与周遭星辰道韵隐隐共鸣的玄妙气息,便知绝非寻常。她身后四人,亦是气度不凡,修为赫然都在金丹初期以上。这……莫非就是“隐辰星海”的来客?那位姓凌的女修,是否就在其中?
林越与冷凝霜的虚影悄然出现在广场边缘,并未立刻引起太大骚动。林越全力收敛气息,混沌道基内蕴,看上去如同一个普通的筑基修士。而冷凝霜的剑心更是彻底化为无形,若非刻意探查,几乎无人能察觉其存在。
然而,他们的到来,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林长老!”青霖长老第一个察觉,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快步迎上,声音带着颤抖,“您……您终于回来了!”他目光扫过林越身边那看似空无一物的位置,虽无法直接看到冷凝霜,但那股同源而出的、令他神魂都感到敬畏的太虚道韵,却让他瞬间明白,那位传说中的存在,也一同归来了!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石坚、孙渺等人亦是激动万分,纷纷围拢过来,虽未喧哗,但眼中的振奋与期盼却溢于言表。林越的回归,尤其是可能与太虚宗前辈一同归来,对士气低落的星域而言,无异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外来使者的注意。
天机星宫的三名老者,目光齐刷刷落在林越身上,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尤其是为首持拂尘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推演之色,随即微微蹙眉,似乎对林越身上那混沌内敛、无法看透的气息感到一丝讶异。
焚天谷的赤甲大汉则冷哼一声,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林越,毫不客气地开口道:“哦?这就是你们星域那位号称闯过寂灭之地的小子?看起来……不过如此嘛。”语气中的轻蔑与试探之意,毫不掩饰。
而那群白衣修士中,为首的面纱女子,在林越出现的刹那,娇躯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覆面的轻纱无风自动,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却又仿佛蕴藏着万古星空的眸子。那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林越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探寻,有久别重逢的细微波澜,更有一丝深藏的凝重。她并未开口,但周身那清冷的气息,却似乎波动了一瞬。
林越心有所感,目光亦是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群白衣修士,与那面纱女子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刹那间,一股极其熟悉、却又遥远如梦的悸动,自心底深处泛起。是她吗?凌清雪?虽然气息更加深邃飘渺,容貌被遮掩,但那种独特的、清冷中带着一丝神秘的感觉,绝不会错!
然而,此刻绝非叙旧之时。林越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对青霖长老微微颔首,沉声道:“青霖长老,诸位,我回来了。详情容后细禀,眼下局势如何?”
青霖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快速传音道:“林长老,您回来得太是时候了!天机星宫与焚天谷的使者,是为‘归墟之眼’异动与可能存在的‘上古遗藏’而来,态度……颇为强势,要求共享星域掌控权与探索权。而隐辰星海的几位道友……”他目光扫过那群白衣修士,语气缓和了一些,“持古礼而来,言明是为应对‘墟’之灾祸,愿提供援助,但具体条件尚未细谈。殿内,赤炎师弟正与各方周旋,情况……不甚乐观。”
林越瞬间明了。外援并非无偿,摇篮星域这块“肥肉”,在更强大的势力眼中,恐怕已成了博弈的棋盘。而隐辰星海……凌清雪的到来,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星辰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息弥漫出来。赤炎长老面色铁青地走出,身后跟着几位面带忧色的执事。他目光扫过广场,看到林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诸位,”赤炎长老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强硬,“星域危局,非一家之事。然,摇篮星域乃我辈根基,绝不容外人肆意插手内政!探索归墟之眼可以商议,但主权与主导权,不容置疑!若诸位诚心相助,我星域自当以礼相待,共抗大劫;若另有所图……”他虎目圆睁,扫过天机星宫与焚天谷使者,“恕我星域……宁为玉碎!”
“哼!赤炎道友,好大的口气!”焚天谷那赤甲大汉踏前一步,周身火焰升腾,热浪逼人,“没有我等援手,你这残破星域,能挡得住几次寂灭兽潮?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机星宫为首老者亦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机所示,归墟异动关乎星海存亡,非一域之私。星域当开放门户,共议大计,否则……祸福难料。”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紧张关头,那群白衣修士中,为首的面纱女子,终于轻轻向前迈了一步。步履无声,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并未看向争执的双方,而是将清澈的目光投向林越,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磬,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故人重逢,本应把酒言欢。然,劫数当前,非叙旧之时。”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赤炎与青霖,“隐辰星海,愿以‘周天星辰镇魔大阵’阵图为凭,助贵域稳固屏障,共御外侮。唯有一请——”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天机星宫与焚天谷使者更是目光闪烁,显然对这“周天星辰镇魔大阵”极为在意。
面纱女子的目光再次落回林越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此次探索归墟之眼,需由林越道友,主导前行。”
一语既出,满场皆惊!
由林越主导?一个筑基修士?纵然他有些奇遇,又如何能与在场这些金丹甚至更高境界的使者相比?这隐辰星海的女修,究竟是何用意?
林越心中亦是震动,看向那面纱女子,恰好迎上她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信任,有托付,更有一种……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
风暴的中心,似乎在这一刻,悄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凌清雪此举,是将他推向风口浪尖,还是……别有深意?
冷凝霜的虚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林越身侧后方,虽未显形,但那无形的目光,亦是在那面纱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冰蓝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殿前风云,因这突兀的条件,再起波澜。而林越的归来,显然已彻底搅动了星域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