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越的话语虽然沉稳,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传送阵被毁,葬星谷暴露,强敌环伺,两人重伤,似乎每一条路都被堵死。
云婆婆服下凝星丹,蜡黄的脸上勉强恢复一丝血色,但眼神中的忧虑更深。她枯瘦的手指在地面上无意识地划动着,沙哑开口:“黑风山脉广袤无边,深处确有连筑基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如‘噬魂沼泽’、‘寂灭风洞’、‘地火熔渊’……但这些地方,环境极端恶劣,妖兽强横,更有天然形成的空间裂缝和诡异力场,进入其中,九死一生。即便是为了躲避‘墟’的追杀,贸然闯入,也与自杀无异。”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不确定:“至于连‘墟’都难以触及的遗迹……或许,还有一个地方。”
林越、冷凝霜乃至云芷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那是老身年轻时,在一次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下偶然发现的。”云婆婆缓缓道,“位于黑风山脉极深处,靠近‘地火熔渊’边缘的一处绝壁之下。那里有一道极其隐蔽的天然空间裂缝,裂缝之后,似乎连通着一处……古修废弃的洞府。”
“古修洞府?”林越心中一动。
“不错。”云婆婆点头,神色凝重,“但那处空间裂缝极不稳定,时隐时现,且周围遍布着混乱的空间乱流和一种能侵蚀神魂的诡异阴风。老身当年只是在外围看了一眼,便被那阴风所伤,休养了数年才恢复,自此再不敢靠近。而且,那洞府入口有极其强大的禁制残留,以老身当年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她看向林越和冷凝霜:“那禁制的波动……与太虚宗的阵法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霸道。老身怀疑,那可能是一位比太虚宗历史更久远的古修遗留之地。‘墟’势力虽强,但未必知晓那等绝地中的隐秘。”
比太虚宗更古老的洞府?林越和冷凝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也伴随着未知的巨大风险。空间裂缝、神魂阴风、强大禁制……任何一样都足以致命。
“眼下,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林越沉吟道。留在原地是坐以待毙,闯入其他已知绝地是九死一生,而这处未知的古修洞府,虽然同样危险,但至少有一线机缘的可能。“前辈可知具体方位?”
云婆婆挣扎着起身,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以神识将一幅极其复杂、标注了无数危险区域的山脉地图刻印其中,并在一个靠近地火熔渊的边缘地带,标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路径在此,但老身必须提醒你们,此行凶险,远超葬星谷。那空间裂缝和阴风,对神魂的考验极大,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且,地火熔渊附近活动着大量火系妖兽,其中不乏三阶(相当于筑基期)的存在。”
林越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将路线牢牢记住。地图标注得极为详细,但也看得他头皮发麻,途中需要穿越数处标注着“高危”的区域。
“多谢前辈。”林越郑重收起玉简,“事不宜迟,我和冷师姐需尽快动身。前辈和云姑娘……”
“我们自有去处。”云婆婆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身在此经营多年,还有几处不为人知的隐秘据点,足够我们躲藏一段时间。芷儿,你去将‘敛息阵盘’和那几张‘小挪移符’取来。”
云芷应声而去,很快取来几样东西。敛息阵盘能极大掩盖气息,小挪移符则是保命之物,虽传送距离不远,但关键时刻或可救命。
“这些东西,你们带上。”云婆婆将东西推给林越,“老身和芷儿会在此等待三日。若三日后你们未归,或是有强敌寻来,我们便会启动洞府自毁禁制,然后转移。届时,会在这地图上标记的‘望月石’处,留下我云溪一脉的暗记。若你们脱困,可去那里寻找。”
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留下了重逢的希望。
林越没有推辞,接过阵盘和灵符,深深一礼:“前辈保重,云姑娘,照顾好前辈。我们定会归来!”
冷凝霜也向云婆婆微微颔首示意。
没有更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林越扶起脸色依旧苍白的冷凝霜,两人再次看了一眼这处暂时的庇护所,毅然转身,冲出洞窟,没入外面昏暗的山林之中。
目标——黑风山脉极深处,地火熔渊边缘!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林越修行以来所经历的最为艰险的一段。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搜捕,他们不敢走相对安全的路线,只能按照云婆婆地图的指引,在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中穿行。
毒瘴沼泽、吸血妖藤、成群结队的毒虫异兽……各种致命的威胁层出不穷。林越将玄黄剑域和混沌感知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提前规避着绝大多数危险。冷凝霜则凭借超凡的剑道直觉和冰魄剑气,负责清除无法避开的障碍。两人配合愈发默契,往往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对方意图。
但连续的奔波和高度紧张的战斗,让本就伤势未愈的冷凝霜状态越来越差,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起伏不定。林越的情况稍好,但灵力消耗也是巨大。
三日后,两人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地图上标记的大部分危险区域,抵达了地火熔渊的外围。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硫磺味。远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山脉映入眼帘,山脉上空翻滚着炽热的烟云,不时有巨大的火柱从地底喷发,直冲云霄,将天空都映成一片赤红。大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岩浆河流,缓缓流淌,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这里简直是生命的禁区!
“按照地图,那处空间裂缝,就在熔渊东北边缘的一处绝壁下。”林越对照着玉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恶劣的环境。他能感觉到,此地火灵气狂暴无比,对其他属性的灵力有着极强的压制,连神识探查都变得困难重重。
更麻烦的是,他隐约察觉到,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正在熔渊外围区域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墟’的爪牙,竟然追到这里来了?”林越心中一沉。对方的追踪能力,超乎想象!
“必须尽快找到那处裂缝!”冷凝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冰魄剑气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冰甲,抵御着高温,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伤势在高温环境下恶化得更快。
两人不敢怠慢,借助岩石和沟壑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东北方向潜行。越是靠近熔渊,温度越高,地面甚至开始变得滚烫。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火蜥、炎鸦等妖兽出没,实力不俗。
有惊无险地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高达千丈、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漆黑绝壁。绝壁之下,是翻滚的岩浆湖,灼热的气泡不断炸开。而在绝壁中段,靠近岩浆湖面的地方,空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感,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东西,那就是云婆婆所说的空间裂缝!
然而,在裂缝下方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焦黑岩石上,赫然盘坐着两名身穿黑袍的修士!正是“墟”的人!他们似乎也发现了此地的异常,正在试图破解裂缝周围的禁制!
“果然在这里!”林越眼神一寒。对方竟然先一步找到了这里!
“怎么办?”冷凝霜传音问道,气息越发微弱。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战斗。
林越大脑飞速运转。强攻不可能,对方两人都是筑基中期,状态完好,而己方一伤一疲。偷袭?对方有所防备,成功率不高。难道要放弃?
他的目光扫过那不断扭曲的空间裂缝,又看了看身边强撑的冷凝霜,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赌一把!”他低声道,取出了云婆婆给的小挪移符,“我用阵盘掩护,我们直接强行冲进裂缝!能否进去,各安天命!”
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冷凝霜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冰魄剑胚紧握在手。
林越将敛息阵盘激发到最大功率,同时将一张小挪移符拍在自己和冷凝霜身上!下一刻,他猛地拉起冷凝霜,玄黄灵力爆发,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空间裂缝!
“什么人?!”
岩石上的两名黑袍修士瞬间被惊动,厉喝出声!但敛息阵盘干扰了他们的感知,小挪移符的空间波动又混淆了视线!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
林越和冷凝霜的身影,已然冲到了空间裂缝之前!裂缝周围残存的古禁制感受到外来者,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强大的排斥力!
“给我开!”林越怒吼,混沌开天剑意毫无保留地斩向禁制光幕!冷凝霜也拼尽最后力气,斩出一道极寒剑罡!
轰!
禁制剧烈震荡,出现了一丝缝隙!而两名黑袍修士的攻击也已然到来!
“走!”
林越猛地将冷凝霜推向裂缝缝隙,自己则转身,青玄剑胚横斩,硬抗两道袭来的黑芒!
噗!
林越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但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倒射而入,紧跟着冷凝霜,没入了那光芒闪烁的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光芒一闪,迅速恢复原状,将外界的攻击和怒吼隔绝。
两名黑袍修士冲到绝壁前,看着那恢复平静、却依旧无法突破的空间裂缝,脸色难看至极。
“竟然让他们闯进去了!快!发信号通知执事大人!发现疑似古修洞府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