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看小两口说悄悄话,十分恩爱的模样,玩笑道:“欸!就是!我说如愿,你先生对你好,你就受着,他要给你买,你就收着。”
霍秋明叫老板娘给成如愿拿了几套衣服给她试。
成如愿拧不过霍秋明和老板娘两人一唱一和,只能试穿了几套,最后挑了一套素色的套裙。
霍秋明让老板娘把衣服包起来:“谢谢婶子,下次还来。”
婶子也很高兴:“常来啊,哎哟如愿真是嫁了个好郎君,懂得疼人。”
霍秋明付了钱,老板娘麻利的把衣服打包收好,递给他们。
成如愿想伸手去接,霍秋明比她更快一步。
他提着袋子,把小水壶递给成如愿:“渴不渴?”
成如望还真有点渴,接过来喝了几口。
霍秋明等她喝完,又把小水壶拿在手上。
此时,门外突然发出一阵骚动。
那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让人心中不由一紧。
霍秋明和成如愿两人相视一眼后,不动声色的把成如愿护在身后。
紧接着,妇女悲怆的哭声传来,那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而后是男人的清晰怒骂声:“给老子放手!臭婆娘!老子让你放手听到了没有!”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衣衫褴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匆匆往前走。
后面跟着一个同样衣裳破旧,洗得泛白的妇女,死死抱住男人的小腿。
被踹开,又立刻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追上男人。
两人纠缠拉扯着到成衣铺子门口,男人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妇女的紧追不舍,把孩子放在一旁。
下一瞬,一拳头打在妇女脸上。
女人被打的眼冒金星,双手还是牢牢抓着男的衣服不放开,嘴上苦苦哀求:“当家的!当家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不要卖掉旭崽!不要把旭崽卖掉!”
女人一边哭,一边对着男人跪下来磕头:“你不要再去抽了,你不要再抽那玩意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把它戒了!你把它戒了啊~你为了它,你竟然要把旭崽卖掉啊!”
悲痛的哭声吸引了不少人驻足,纷纷低头议论。
小孩亲眼看着娘亲被他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娘亲还不停地对着他爹磕头磕的额头青紫一片,祈求他爹能放过他,别把他卖掉。
他心中害怕,也心疼娘亲,得了空子,一口咬在男人胳膊上。
男人一时吃痛,把小孩丢到地上。
得了自由的小孩顾不上疼,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他爹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捶打。
企图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去保护自己的娘亲。
但营养不良的小孩,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他爹只是狠狠一挥手,小孩就被扇倒在地。
老板娘看着都替孩子哭的疼,十分于心不忍:“黑鸦害人啊。”
霍秋明听着老板娘语气,明显知道内情,随意的问了句:“婶子认识?”
老板娘看着门外男人对着女人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踢,叹了口气:“住在街尾的林栋梁和他婆娘范雨梅。”
霍秋明皱眉看向门外,女人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
霍秋明又问:“那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成如愿同样看不得这种画面,但她明显感觉霍秋明问话时,握着她的手,力道到大了几分。
“林栋梁抽黑鸦抽疯了。”老板娘神色很是惋惜:“没抽黑鸦之前,他们夫妻也算是人人艳羡称赞的恩爱夫妻,成婚十一年了,还有个九岁的儿子。”
这时,门外的男人挣脱了终于力竭的女人,再一次一把抱起他儿子林旭,转头就走。
他要把林旭卖了,把卖来的钱拿去买黑鸦。
路上行人众多,对着男人指指点点,期间还有一两人路人看不下去,准备上前帮忙的,被身边的人拉下,摇摇头。
于是一时间竟没一人上前阻止,也没一个人上前扶起趴倒在地的范雨梅。
毕竟这是人家家务事,这年头穷人卖儿卖女也不是罕见的事。
但大多都是天灾人祸,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忍痛把儿女卖了。
为了一口黑鸦,卖孩子,卖的还是家中独子,乡里乡亲的,还真是头回见。
眼看着林栋梁抱着嚎啕大哭还拼命挣扎的孩子越走越远。
“娘!娘!救救我!”林旭被林栋梁扛在肩上,喊的撕心裂肺。
老板娘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直呼:“哎哟,真是作孽啊!”
紧接着连忙跑出成衣铺。
她上前把范雨梅扶起来:“大妹子……这……哎!”
这都叫什么事。
这是抽黑鸦抽的要家破人亡啊!
成如愿和霍秋明也跟着老板娘出来。
看着范雨梅即使痛到无法独立站立,她也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老板娘的胳膊站起来。
她的手上也有擦伤,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
触目惊心。
成如愿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难过的神色。
内心交杂,一边想,上辈子当好人,可好人没好报。
她最后惨死的下场,每当回想,都能让她打个寒颤。
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她这该死的圣母心真的做不到。
正犹豫之际。
“你想救那个孩子?” 霍秋明小声问她,又替她回答道:“你想救就去救,霍家……”
霍秋明话还没说完,成如愿也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范雨梅动了。
哪怕范雨梅的眼睛也被额头上的血遮住了视线。
可她还想救她的孩子。
于是,她站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冲到路边一个卖剪刀,杂货的摊位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奋不顾身地朝林栋梁跑去。
在众人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
范雨梅将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深深地捅进林栋梁的左边背部。
鲜血瞬间浸红了林栋梁的上半身衣物。
他抱着林旭,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看向他的妻子。
仿佛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整日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女人,敢拿剪刀捅他。
疼痛使他没力气抱住林旭。
林旭从他身上摔下来。
范雨梅的泪水混着血液,又狠狠地一剪刀扎进了林栋梁的心脏。
“如果你和旭崽只能活一个。”范雨梅把剪刀从林栋梁胸口拔出来,血液溅到她的脸上:“那你就必须死。”
林栋梁甚至没有说出一个字,就这样轰然倒下。
周围的人吓得瞬间面色惨白,眼睛里满是惊恐。
有的人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脚步慌乱逃离。
有几个胆小的女人甚至尖叫出声:“杀……杀人了!”
也有不少认识林栋梁和范雨梅街坊邻居,虽然站着没走。可全都神色紧张,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令人惊恐的源头。
霍秋明早在范雨梅冲出去的一瞬间,就把成如愿紧紧的护在怀里,一只手掩住她的眼睛,遮挡了她的视线。
直到尖叫声响起,他才深深地吐了口气,放下手来。
成如愿看着眼前的画面,喉头一紧,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