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牛首山温柔地揽入怀中。
白日的喧嚣与骚动已然散去，青牛观终于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宁静。
只有后殿一间干净的厢房里，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几人琐碎而轻松的谈天声。
柳柒不知从哪捣鼓来一个小炭炉，上面架着一个旧壶，正煮着茶。
几人围坐在一起，用的是几个看起来颇为古朴雅致的白瓷茶杯。
东北佬趁柳柒不注意，一把薅起地上放着的茶叶罐子：“就煮这么一点够谁喝啊，再来两斤尝尝咸淡来。”
正说着。
东北佬就抓了满满一把，就要往壶里放。
柳柒见状大惊失色！
一把将茶叶罐从东北佬手中抢过来：“你踏马当饭吃呢！就那点就够了!”
事情是这样的。
解决完事情以后。
几人决定在观中留宿。
有道是
半夜两点半，卧姿装子弹。
闲着也是闲着。
柳柒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老道士藏得茶叶。
当下就决定跟这几个山炮品品茶，提升一些文雅气息。
茶叶罐子一开。
好家伙，那茶香老带劲了。
边彦博也是个识货的：“道士你这茶哪来的？闻着这么好？”
柳柒满不在意的将茶叶丢进壶里：“我师父藏得，还行吧？”
边彦博点了点头：“这太行了，闻着比我老爹办公室那好几百一两的正山小种还香。我都没喝过几次。”
这话一出。
柳柒放茶叶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你说啥？！”
在得知这茶叶的价值以后。
柳柒那是说啥都不往里放了。
娘的，可算是知道这一百多万花哪了。
早知道这破草叶子这么值钱，道爷我都不往里煮了！！
东北佬看着抱着茶叶罐子死不撒手的柳柒，吐槽道：“道士你这也太抠了，哥们弟兄感情淡了。不就几百块钱吗？多放二两能穷死你还是咋。”
柳柒反驳：“你配喝这么好的茶吗？几百块钱就不是钱了？”
东北佬瞬间无语。
鄙夷的看了看柳柒没再说话。
黄三凑近小鼻子嗅了嗅茶香，眼睛一亮：“哇！好香啊！老道士还挺会享受！”
释明双手端起茶杯，看着汤色清洌，闻着香气清高，不由得赞道：“阿弥陀佛，确是佳品。未曾想青山前辈于茶道亦有如此雅趣。”
边彦博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啜了一口，咂咂嘴：“嗯……是挺香，回味也甘。比我爹那个好多了。”
王烁涵没说话
只是默默端起杯子，学着释明的样子细细品味，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茶香在小小的厢房内弥漫开来，清洌高远，仿佛将山间的灵气都汇聚于此。
柳柒自己也捧起一杯，感受着那温润的香气，心里的那点因为茶叶太贵而产生的郁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堆大男人聚在一起会聊些什么呢？
当然是吹牛逼。
除了游戏，就是美女。
话匣子一打开。
几人就聊的停不下来。
从道观聊到商业发展，然后聊到中东局势，最后又切回到了军营的生活。
聊到这
东北佬一撇嘴，终于舍得放下茶杯：“妈的，老高那货皮燕子真黑，老子偷摸抽根烟被逮住蹲了俩小时。”
边彦博幽幽补充：“对，完了你还举报。弄得我和拳王一起跟你蹲了俩小时。”
王烁涵闻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东北佬一眼，捏了捏拳头。
东北佬立刻缩了脖子，讪讪的没有说话。
提到高磊明，自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柏剑。
气氛瞬间沉默了一下。
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年轻却已历经风霜的脸。
黄三也放下茶杯，小脸上没了平时的跳脱，轻声道：“是个好娃子……”
释明轻诵佛号，带着悲悯。
聊着聊着
话题又回到了白天的经历。
东北佬拍着大腿：
“说真的，今天看王教员那架势，我是真服了！不显山不露水，几句话，几张纸，直接让那姓赵的当场表演川剧变脸！比咱们打生打死爽多了！”
边彦博点头：“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武器。”
柳柒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是啊……我以前总觉得，拳头大就是道理。下山后才发现，这世上的‘道理’，有很多种。超管局教我的，不只是怎么揍鬼，还有怎么在这个复杂的世道里，用它的规则活下去，甚至……赢下来。”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有些复杂：
“我现在算是知道，老家伙为啥坑我下山了。在山上是自在，但有些事儿，有些人，不见，不经历，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黄三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娃子，你长大喽。”
柳柒这次没推开她，只是笑了笑，将杯中渐凉的茶汤一饮而尽。
初入口微苦，旋即化为甘润，一股暖意自喉头沉入丹田。
仿佛数月来的愤懑、悲伤与迷茫，都被这清洌的茶汤洗涤、沉淀。
好茶，确实不一样。
说说笑笑，夜渐渐深了。
炭火将熄，茶香犹存。
东北佬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不行了，顶不住了，明天还得回局里报到，睡觉睡觉！”
众人各自寻了地方躺下，或打地铺，或占着简陋的床板。
粗重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很快响起，白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将他们带入梦乡。
柳柒却毫无睡意，体内那杯好茶带来的暖流和清气，让他精神格外清明。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厢房的门。
沿着熟悉的小路，再次来到了后山师父的坟前。
月光如水，洒在小小的土包和那块简陋的木牌上。
他盘膝坐下，像以前那样，背靠着坟前的青石，仿佛师父就坐在他身边。
怀里，还抱着那个茶叶罐子。
“师父……我今天……差点把道观给丢了。多亏了超管局……”
他絮絮叨叨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到愤怒处，还是会忍不住骂几句街；
说到了王利强如何解决问题。
说到了最后道观保住了，还“因祸得福”有了稳定收入还债。
“你说你……”
柳柒叹了口气埋怨道：“当初偷偷用我名字贷款的时候，是不是也算到了今天？是不是就打着让我下山，去经历这些事儿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