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自称“玄渊麒麟”的黑猫,用一番关于上古灵鱼的惊人言论,总算暂时镇住了场面,也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尊重。众人看它的眼神,终于从看一只疯猫,变成了一种将信将疑的审视。
楚元珩心头一动,便想趁热打铁,进一步试探这只黑猫的底细。如果它真的来自上古,那么有些东西,它或许会认得。
“既然你自称来自一千年前,见多识广,”楚元珩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盯着黑猫,并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份兽皮制成、散发着淡淡灵光的《天目九式》残卷,“那你看看,此物……你可曾见识过?”
他只将残卷展开了一角,露出了上面几个古朴,又玄奥的文字。
就在那一角文字映入它紫色眼瞳的一瞬,它那副慵懒高傲的姿态立刻消失。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混杂着震惊、狂怒与悲伤,猛然从它瘦小的身体里爆发!
“贼子!尔等小贼!竟敢偷盗我主人的无上秘典!”
黑猫爆发一声凄厉尖啸,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利爪弹出,直取楚元珩手中的残卷。
楚元珩早有防备,几乎在黑猫暴起的同时,手腕一翻,已将残卷瞬间收回怀中,同时身形急退。
黑猫一击扑空,稳稳落地,全身的毛发根根倒竖,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对着楚元珩龇牙咧嘴:“快将主人的遗物还来!否则,休怪本大爷心狠手辣,将你们四个碎尸万段!”
“胡说!”楚元珩面对它的滔天怒火,偏寸步不让,沉声道,“此物乃是璃音先父传之遗物,后托付于我,何来偷盗一说?如今,我才是它的合法继承者!”
“一派胡言!”黑猫怒极反笑,“主人的《太上天目·九阙》,乃是独传之秘,从未外流!你这黄口小儿,也配继承主人的道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口说无凭,”楚元珩冷静地看着它,“你若不信,我自有证据。”
说罢,他转向苏清夙,认真说道:“清夙,可否再借你的‘鉴主灵晶’一用?”
苏清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发懵,但她还是立刻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当楚元珩将手按在灵晶之上,并将《天目九式》残卷靠近时,与溪边时一样的情景,再度上演。灵晶光芒大放,一幕幕清晰的影像投射在半空之中:清徽山上,天目阁中,一位温润如玉的中年剑士与一位风华绝代的妇人,他们言谈间,透露了与大岷皇室的婚约,并决定将这部武学至宝《天目九式》,作为给未来女婿的最珍贵嫁妆……
黑猫紧紧盯着那幕影像,眼中的狂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迷茫,以及最终的、一种近乎宿命般的叹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它喃喃自语,“竟是他……徐长卿那小子……缘分,当真是天意难测啊。”
影像散去,黑猫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重新打量着楚元珩。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不甘,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接受。
“罢了罢了,”它有气无力地摆了摆爪子,“既然是故人选中的夫婿,那也算是……勉强与主人沾了点边。小子,算你运气好。从今天起,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承认,你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子,是我的新一任……咳咳,临时搭档了。”
它随即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过,你们可真是愚蠢得可以!还‘天目九式’?亏你们叫得出口!这是‘九式’吗?这是通往神域的九重天门!《太上天目·九阙》,乃是‘观六合、照四时’的无上感官大道,是让你们的眼、耳、鼻、舌、身、意,都超凡入圣的法门!根本就不是什么用来打架的粗鄙武技!”
它跳上一块岩石,如同夫子讲学般,径直训导众人:“凡尘俗世,无论你们是修法、习武、参阵、还是行医,都可以入我门径,叩开九重天阙,见到你们前所未见之天地!而你们手中这卷,便是开启这无上法门的第一块基石——‘一阙·星目’的完整心法!”
楚元珩震惊不已,这黑猫,居然说出了《残卷》在溪边自我展示时候一样的话!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黑猫正式开始了它作为“导师”的生涯。
“好了,废话少说。既然本大爷出山,就不能让主人的传承蒙羞。今天,就由本大爷亲自指导你们,叩开这第一重天门!”
它的训练方式,古怪离奇,却又直指核心。
“你们四个,先站成一排!”黑猫命令道。它随口从地上叼起一颗吃剩的鱼骨头,然后猛然一吐。那鱼骨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在昏暗的林间划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轨迹。
“看清了吗?它的轨迹是怎样的?落在了哪里?”
四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废物!一群废物!”黑猫破口大骂,“星目,最基础的,就是要让你们的眼睛,能在至暗中辨识微光,洞察飞花落叶之轨迹!连这个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修炼!”
随即,它开始了针对每个人的“因材施教”。
“那个大块头!”它指向岳沉岳,“你,脑子里除了肌肉就是饭桶,光学是没用的。闭上你的眼睛!”
在岳沉岳不明所以地闭上眼后,黑猫命令楚元珩拿起一根树枝,对着岳沉岳发动攻击。
“用你的心,去‘看’!去感受他出招前,肩部肌肉最细微的牵动!去‘听’树枝划破空气,最微弱的流向变化!”黑猫在一旁大叫,“你那面破盾不是用来挡,而是用来‘迎’的!找到力量最弱的节点,用最小力气去瓦解他!这就是你的‘盾隙洞察’!”
一开始,岳沉岳被楚元珩用树枝戳得满头包,狼狈不堪。但在黑猫持续的咆哮和点拨下,他竟真的慢慢找到了一丝感觉,盾牌格挡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精准、越来越省力。
“然后是你,咋咋呼呼的傻丫头!”黑猫又指向苏清夙,“你的雷法,华而不实,简直像放烟花!看好了!”
它一挥爪,不知从哪里抓来了十几只色彩斑斓的毒火萤,将它们放进了结界里。
“用你的‘掌心雷’,一次性把它们都给我打下来!但是,雷电之力不许相互连接,必须是十几道独立的电弧,精准命中!”黑猫严厉地要求道,“你的眼睛,要能提前规划出雷电在空中最完美的弹跳路径,确保能量没有丝毫浪费!这,才是你的‘雷路预演’!”
苏清夙叫苦不迭,试了好几次,要么漏掉几只,要么就是电光乱窜,差点劈到自己人,闹出了不少笑话。但在不断的尝试中,她对雷电的操控力,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接着,轮到了徐璃音。
“你,”黑猫看着徐璃音,语气罕见地缓和了一丝,“你的心很静,这是最大的优势。你来看这株草。”
它爪子指向一株正在枯萎的小草。
“别用眼睛看它的枯黄,那只是表面。你要用心眼,去看穿它的内在,看到那些正在扼杀它生机的、如同黑色丝线一般的‘熵纹’。当你能清晰地看到它们时,你的净化之力,才能真正做到对症下药,事半功倍。这,便是你的‘焰痕视诊’。”
徐璃音依言而行,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的眼中,那株小草的模样开始变化,呈现出一种能量层面的景象。
最后,黑猫才踱步到楚元珩面前,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小子,作为主人名义上的继承人,你的要求最高。”它沉声道,“拔出你的剑。从现在起,你要攻击我。不,不是攻击我的身体,而是攻击我吐出的每一颗鱼骨头。”
说着,它开始以一种毫无规律的角度和频率,向四面八方高速吐出鱼骨。
“别用你的眼睛去追!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要用心眼合一,在出招前的刹那,去预判剑锋与目标相遇时,那个最完美的角度,也最省力的轨迹!你的剑,要有它自己的意志!当你的心,能与剑的‘缘’相通时,所谓的会心一击,便会由此而生!这,就是你的‘剑缘预判’!”
在黑猫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训练下,四人虽然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却都清楚地感觉到,一扇前所未有的、通往全新感知世界的大门,正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