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信刚过,阿菀便按陛下的吩咐,请了太医来调理身子。太医诊脉后,捻着胡须笑道:“常在娘娘身子底子不错,只是前些日子忧思过度,气血有些滞涩。老奴开几副疏肝理气的方子,按时服下,放宽心便是。”
阿菀谢过太医,看着青禾煎药的身影,心里那点失落渐渐淡了。是啊,急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她开始不再刻意缠着陛下,白日里练练箭,弹弹琴,偶尔去兰才人那里坐坐。兰才人肚子已经显怀,行动渐渐不便,两人凑在一起,竟能说上些体己话。
“妹妹也别太心急,”兰才人抚摸着小腹,语气温和,“我刚怀上时,也盼了许久,后来想着‘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反倒松快了。”
阿菀笑着点头:“姐姐说得是,是臣妾太执着了。”
话虽如此,夜里陛下过来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往他怀里多靠靠,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陛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点破,只是比往日更温柔些,会陪她多说说话,听她讲苏州的趣事。
这日傍晚,阿菀练完箭,觉得有些头晕,便早早歇下了。夜里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恶心,起来吐了两次,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姑娘,您是不是着凉了?”青禾急得团团转,“要不要请太医?”
阿菀摆摆手,喝了口温水:“许是练箭累着了,歇会儿就好。”
可接下来几日,这恶心的感觉总缠着她,闻不得油腻味,连平日里爱吃的桂花糕都觉得腻。青禾越想越不对劲,悄悄去请了刘院判——他是太医院里少有的正直人,又是兰才人的主治太医,信得过。
刘院判诊脉时,眉头先是紧锁,随即渐渐舒展,最后竟捋着胡须笑了:“恭喜常在娘娘,贺喜常在娘娘!”
阿菀的心猛地一跳:“院判,您这是……”
“您这是有喜了!”刘院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脉象虽尚浅,但圆润滑利,是喜脉无疑!大约已有一月有余了。”
“有……有喜了?”阿菀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有颗小小的种子,正在悄然萌芽。
青禾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太好了!姑娘!您终于怀上了!”
阿菀的眼眶也热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她真的有孩子了!
“院判,”阿菀定了定神,语气郑重,“此事……还请您先保密,尤其是不能让祥嫔那边知道。”
刘院判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点头道:“娘娘放心,老奴省得。这几日您且安心静养,老奴会按时来给您诊脉,对外只说是调理身子。”
送走刘院判,阿菀摸着小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喜悦,是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姑娘,快告诉陛下吧!他一定很高兴!”青禾催促道。
阿菀擦了擦眼泪,笑着点头:“嗯,等他来了,给他个惊喜。”
陛下夜里过来时,见阿菀脸色虽有些苍白,眉宇间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由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阿菀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眼底闪着光:“陛下,您摸摸。”
陛下不明所以,依言摸了摸,只觉得平坦光滑,没什么特别。他刚要问,就见阿菀笑着说:“这里面,有个小生命了。陛下,臣妾有孕了。”
陛下的手猛地一顿,眼睛瞬间睁大,像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臣妾有孕了,”阿菀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喜悦,“已经一个多月了。”
陛下愣了半晌,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哈哈大笑:“好!好!朕要当父皇了!阿菀,你真好!”
他笑得像个孩子,眼角都湿润了。阿菀被他撞得头晕,却也跟着笑,眼泪掉得更凶了。
笑了好一会儿,陛下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太医看过了吗?需要什么补品?朕这就让人去办!”
“陛下,臣妾没事,”阿菀笑着按住他,“刘院判看过了,说一切都好。您别这么激动。”
“朕能不激动吗?”陛下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小腹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朕的孩子,是你给朕的礼物。”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阿菀,你放心,朕一定护好你和孩子,谁也别想伤害你们!”
那夜,陛下没再离开,就守在榻边,握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从孩子的名字说到将来的教导,眼里的憧憬几乎要溢出来。
阿菀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里一片安宁。她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她的路会好走些,但也会更凶险。祥嫔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更疯狂。
但她不怕了。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为了身边这个满心欢喜的男人,她会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静静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片孕育着新生命的小腹上。一切,都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