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偏殿的烛火被晚风拂得摇曳,阿菀——如今该称菀常在了,正坐在镜前卸妆。青禾替她拔下发间的赤金步摇,轻声道:“姑娘,陛下刚遣人来传话,今夜歇在咱们这儿。”
阿菀握着卸妆布的手微微一顿,镜中的自己脸颊泛着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自那日被封为常在,陛下虽常来,却总在她弹琴研墨后便离去,从未留宿。今夜这般直白的传话,显然是等不及了。
“知道了。”她放下布巾,声音平静,“把那盏百合香点上吧,陛下喜欢清雅些的味道。”
百合香燃起来,清甜的气息漫过殿宇。阿菀换了身月白色的寝衣,领口绣着细巧的兰草,是她亲手绣的。比起祥嫔的浓艳、云答应的娇媚,她更懂“藏”——太过外放的诱惑容易腻,反倒是这种带着克制的柔婉,更能勾住帝王的心。
戌时末,陛下踏着月色进来了。他刚从御书房过来,眉宇间带着疲惫,玄色常服上还沾着些墨痕。阿菀连忙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外袍,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袖口:“陛下累了吧?奴婢备了安神汤。”
“嗯。”陛下揉着眉心,坐在榻上。他今日处理了一天的奏折,又与大臣们议了南疆的战事,确实乏了。
阿菀端来安神汤,递到他唇边。汤温刚好,带着淡淡的莲子香。陛下喝了两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寝衣宽松,勾勒出她纤细却匀称的身段,领口微敞,露出一点莹白的肌肤,像藏在云里的月,引人探究。
“今日……忙吗?”阿菀放下汤碗,挨着榻边坐下,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还好。”陛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刚好驱散他掌心的燥意,“倒是你,在宫里住得惯吗?”
“有陛下照拂,一切都好。”阿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阿菀抬起头,眼底水汽氤氲,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少了……一个像陛下这样的依靠。”她说着,轻轻往他怀里靠了靠,却没靠得太近,只停在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距离。
这分寸拿捏得极好,既表了心意,又没显得轻浮。陛下的心弦被轻轻拨动,揽住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往后,朕就是你的依靠。”
龙涎香混着百合香笼罩下来,阿菀的心跳得飞快,却强迫自己镇定。她抬起手,轻轻抚上陛下的眉心,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一点点抚平他的褶皱:“陛下总是皱着眉,看着就让人心疼。”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与其他嫔妃或急切或谄媚的触碰截然不同。陛下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柔,连日来的疲惫竟消散了大半。
“阿菀。”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带着一丝沙哑。
“嗯?”
“替朕按按吧。”
阿菀应了声,跪在榻边,指尖熟练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她在浣衣局时,曾学过些推拿的法子,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缓解酸胀。陛下的呼吸渐渐沉了下来,带着满足的喟叹。
烛火摇曳中,阿菀的发丝不经意地扫过陛下的颈侧,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陛下猛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
“陛下……”阿菀的惊呼被他堵在唇间。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沉,带着帝王的霸道,却又藏着一丝克制的温柔。阿菀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闭上眼,轻轻环住他的腰。她没有像祥嫔那般热情回应,也没有像云答应那般刻意迎合,只是带着点生涩的顺从,像株在风中微微摇曳的白茉莉。
正是这份“不同”,让陛下的呼吸愈发急促。他吻着她的唇,她的颈,指尖划过她的脊背,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眼底的火焰越烧越旺。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滚烫,“朕会轻些。”
阿菀的脸颊埋在他颈窝,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帐幔缓缓落下,遮住了满殿的烛火,也遮住了其中的缱绻。与祥嫔的浓烈、云儿的娇媚不同,阿菀的承宠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像春雨浸润大地,润物无声,却又缠缠绵绵。她不刻意索取,也不故作姿态,只是安静地承受,偶尔溢出的轻吟带着点羞怯,反而更能勾起人的怜惜与占有欲。
陛下连日来的燥意在她的温柔中渐渐平复,却又生出新的渴望。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听着她带着颤音的呼吸,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点燃了。
夜越来越深,偏殿里的喘息与低语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缠绵的曲子。陛下不知疲倦地索求,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等待都一并补上。阿菀起初还有些羞怯,后来也渐渐放开,指尖偶尔划过他的脊背,带着点无意识的依赖。
“阿菀……”陛下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
阿菀的身子顿了顿,抬起眼,眼底水光潋滟:“奴婢……奴婢愿意。”
“不是奴婢,是臣妾。”陛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笑意,“你是朕的菀常在,往后,要唤自己臣妾。”
“是,臣妾……愿意为陛下诞下龙嗣。”阿菀的声音带着哽咽,不知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
陛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头一热,又一次俯身吻住了她。这一夜,他像是不知疲倦,一次次在她耳边低语,说要让她尽快怀上孩子,说要给她更高的位份,说要让她成为这后宫里最体面的女子。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殿内的烛火燃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陛下才抱着累得昏睡过去的阿菀,沉沉睡去。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阿菀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发顶,心里莫名一软。她来后宫是为了争恩宠,为了出人头地,可此刻被他这样抱着,竟生出一丝安稳的错觉。
只是这错觉太过短暂,她很快便清醒过来。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她在心里默念:孩子,你要快点来。只有有了孩子,她才能在这后宫里真正站稳脚跟。
而榻上的陛下,睡得格外安稳。或许是这夜的温柔太过醉人,或许是阿菀的怀抱太过安心,他竟梦到了江南的小桥流水,还有一个穿着青布宫装的少女,在牡丹亭下,为他弹着《凤求凰》。
这场迟来的承宠,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不仅在帝王的心头漾起涟漪,也在这深宫里,掀起了新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