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春色像野草般疯长。自那夜之后,陛下几乎三日两头往祥嫔宫里去,赏赐流水般送进来,从东珠耳环到云锦屏风,件件都透着张扬的恩宠。祥嫔也争气,往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如今眉眼间都带着媚色,伺候起陛下愈发得心应手,夜里的嬉笑声隔着半座宫墙都能听见。
“娘娘,您看这对玉镯,是陛下特意让人从江南寻来的暖玉,戴着最养人。”贴身宫女喜滋滋地给祥嫔戴上镯子,玉质温润,映得她手腕愈发丰腴白皙。
祥嫔摸着镯子,嘴角噙着笑:“陛下心里有我便好,这些身外之物,倒在其次。”话虽如此,眼神里的得意却藏不住。她如今在景仁宫说一不二,连带着宫里的太监宫女都高看她一眼,往日里那些嘲讽她“占着茅坑不下蛋”的闲言碎语,早就销声匿迹了。
云答应住在偏殿,听着主殿传来的笑语,气得将帕子撕成了碎片。她怀着身孕,本以为能独占恩宠,没料到陛下转头就迷上了祥嫔,连来看她的次数都少了。
“凭什么?”云答应抚着小腹,眼中满是怨毒,“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老货,若不是借着酒意,陛下怎会看她一眼?”
身边的小太监劝道:“小主息怒,您怀着龙胎,可不能动气。等生下皇子,陛下自然会回心转意。”
云答应冷笑:“生下皇子?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就被某些人暗算了。”她看向主殿的方向,眼神阴鸷——祥嫔每日送来的补品,她都让小厨房偷偷倒掉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
而东暖阁里,兰才人正临窗看书,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青禾从外面回来,脸色复杂地说:“姑娘,祥嫔宫里又传喜讯了,太医说她……也有孕了。”
兰才人的书页顿了顿,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
“姑娘就不着急吗?”青禾急道,“如今祥嫔圣眷正浓,又怀了孕,若是生了皇子,怕是……”
“怕什么?”兰才人合上书,“陛下的恩宠本就像流水,今日在她那里,明日或许就在别人那里。我们守好自己的孩子,比什么都强。”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掐紧了书页——祥嫔怀孕的消息,比她预想的来得早了些。
果然,祥嫔怀孕的消息传开后,后宫彻底炸开了锅。李婕妤挺着五个月的肚子,跑到养心殿哭诉,说祥嫔“恃宠而骄,用巫蛊之术迷惑陛下”,被陛下不耐烦地赶了回去。其他嫔妃也各有动作,有的往祥嫔宫里送“贺礼”,实则想探虚实;有的则暗地里勾结,想找机会扳倒她。
祥嫔却仿佛没察觉这些暗流,每日除了伺候陛下,就是安心养胎,对送来的礼物照单全收,只是转手就交给内务府登记,半点把柄都不留给别人。
“娘娘这招‘以静制动’,可真高明。”宫女笑着说。
祥嫔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越是这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她们越想让我出错,我偏要好好的。”她吃过三年冷寂的苦,知道这恩宠来得不易,自然要牢牢抓在手里。
陛下看着祥嫔日渐丰腴的身段,心里越发欢喜。这日夜里,他又留在景仁宫,祥嫔伺候他宽衣时,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吐气如兰:“陛下,臣妾听说兰妹妹也怀了孕,只是一直瞒着,要不要臣妾去看看她?”
陛下捏着她的下巴,笑道:“怎么?吃醋了?”
“臣妾不敢,”祥嫔娇嗔着躲开,“只是同为姐妹,又都怀着龙胎,理应互相照应才是。”她这话看似大度,实则是想试探陛下对兰才人的态度。
陛下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点破,只是淡淡道:“她性子清静,不喜热闹,你好好养胎便是,不必去打扰。”
祥嫔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着:“陛下说的是。”她知道,兰才人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比她想象的要重。
这夜之后,祥嫔对兰才人多了几分忌惮,却也多了几分拉拢的心思。她让人给东暖阁送了些安胎的药材,兰才人没收,也没拒绝,只是让青禾登记在册,原样放着。
“姑娘,这祥嫔怕是没安好心。”青禾忧心忡忡。
“她安没安好心不重要,”兰才人望着窗外,“重要的是,陛下希望我们‘和睦’。”她知道,陛下既宠着祥嫔,也护着她,这其中的平衡,需要她自己来维持。
而云答应见祥嫔和兰才人“相安无事”,心里越发焦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独占恩宠,更不能让她们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子的先机。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想起自己刚进宫时,曾听浣衣局的老宫女说过,有种草药叫“落胎花”,混在食物里不易察觉,却能让孕妇滑胎。
“小禄子,”云答应唤来贴身太监,声音压得极低,“你去宫外一趟,帮我找样东西……”
小太监看着云答应眼中的狠厉,打了个寒颤,却不敢违抗,只能喏喏地应了。
夜色渐深,景仁宫的烛火依旧亮着,祥嫔的笑声隐约传来。东暖阁里,兰才人抚摸着小腹,总觉得心头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不知道,一张针对她和祥嫔的毒网,已经悄然张开。而撒网的人,正是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云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