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什么九天明月,云端神女,如今还不是乖乖落入本王的笼中?”
洛景权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囚笼中那一抹清冷身影,声音嘶哑而癫狂:
“就算你是谢云止的女人又如何?落在我手里,便只能任我摆布!”
若非因为她,他怎会从高高在上的妖王沦为六界追杀的丧家之犬?
既然他已深陷泥泞,那便定要将她也拖入这万丈深渊。
纵是死,他也要让她遍染污浊,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巨大的黄金囚笼巍然矗立于万妖之墓深处,笼栏上缠绕着带刺的红玫瑰,妖异而奢靡——这是他特地为她打造的华美牢笼。
在他偏执的幻想中,她就该是他独占的金丝雀,永远被禁锢于此。
囚笼之中,阮轻舞一袭白衣胜雪,银发如月华流泻,绝美的面容上却不见半分惊惶。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仿佛并非身处囹圄,而是暂歇于一处不合心意的亭台。
“洛景权,你终究只是个无能的废物。”
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敌不过我师尊,更不敢直面谢天帝,只会行这般卑劣伎俩。”
他就像是她的命中劫数。
纵然她已逆天改命,挣脱既定的命轨,他却总如附骨之疽,仿佛受天道暗中庇护,屡次绝处逢生,难以彻底斩除。
“嘴硬吧!尽管嘴硬!”
洛景权狞笑着逼近。
“此地乃我妖族禁域,万妖之力镇压一切!就算是裂空蝶,也无法在此撕开空间,他可没有妖神殿亲授的皇族权柄。”
“任他岁烛、谢云止有通天之能,踏入此处也形同废人!他们若敢来,本王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眼中欲火与恨意交织,猛地扯开衣袍:
“春宵苦短,本王可是惦念你许久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凭空现于笼中!
来人甚至未正眼看他,只随意抬脚一踹。
“砰!”
洛景权竟如断线风筝般被狠狠踹飞,重重砸在笼栏之上。
“什么脏东西,也配污本君的眼?”
一声冷冽如冰泉击玉的嗓音蓦地响起,蕴含着无上威严,顷刻间压下了万妖之墓中所有喧嚣。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立于黄金囚笼之内。
此人身着一袭深紫流云广袖袍,其上暗绣的雪藤纹路在幽暗中泛着微光。
银紫色的长发如星河垂落,无风自舞,发丝间流转着细碎的霜色星芒,一支枯雪簪斜挽半髻,更衬得他容颜昳丽近妖,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意。
正是妖神雪千澈。
睥睨天下
他甚至未曾瞥一眼被踹飞撞在笼壁、狼狈不堪的洛景权,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双雾紫色的妖瞳低垂,目光落在因禁地妖力压制而虚弱无力、难以动弹的阮轻舞身上。
他俯下身,广袖拂过冰冷的地面,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揽入怀中。
那姿态,如同捧起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阿澈……”
阮轻舞怔然抬眸,恰好撞入他那双深邃如亘古梦墟的妖瞳之中。
那眼里原本凝结的万载寒霜,在与她视线相接的刹那,似乎微不可察地融化了一瞬。
“小月亮,别怕,本君在。”
雪千澈的嗓音,清冷疏离,言语间常带雪落寒潭般的空灵回响。
他万年孤守,厌烦世俗,但对认定的存在会极致护短。
阮轻舞依偎在他沁着冷香的怀抱里,感受到那看似清瘦的臂膀所蕴含的、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原本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弛。
她轻轻扯了扯他胸前的衣襟,嗓音温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阿澈,你们妖族的人,欺负我。”
她靠在他沁着冷香的怀中,声音轻软,带着细微的颤意,宛若受了委屈寻求庇护的幼兽。
“他……还想要对我……”
话音未落,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已蒙上一层晶莹水光,如同晨雾中缀满露珠的紫鸢花,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
雪千澈雾紫色的妖瞳骤然结冰。
他未发一言,身影却已如鬼魅般闪动。
瞬息之间,漫天飞雪凭空凝现,每一片雪花皆剔透如琉璃,内里竟映照出万千流转的时光碎片——那是过去与未来的浮光掠影,交织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结界。
“轰——”
一声轻响,那禁锢阮轻舞的黄金囚笼顷刻化为齑粉,金粉混着玫瑰的残瓣簌簌飘落。
雪千澈横抱着怀中人,一步踏出,足下冰莲绽而又散,化为绛紫色流光消逝。
他右足随意踏下,却似有万钧山岳之力,将欲挣扎爬起的洛景权狠狠踩回地面,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浩瀚如星海的妖神威压轰然降临,洛景权只觉神魂都要被冻结、碾碎。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那银发如霜、眸凝冰湖的身影,恐惧得声音支离破碎:
“您……您究竟……是何人?”
他只觉得此人熟悉却又陌生到极致,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威压,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雪千澈垂眸看他,眼神淡漠如视蝼蚁。
“就凭你,也配一缕执掌妖神殿皇族权柄?”
话音落下的刹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洛景权脊骨应声而断!
更令他绝望的是,体内那象征着妖族至高权柄的力量,竟如烟云般寸寸消散,被彻底剥夺!
“为、为什么……这些妖魂不攻击你?!”
洛景权在剧痛与力量的飞速流逝中嘶吼。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恐骇人的一幕。
万妖之墓中无数咆哮嘶吼的凶戾妖魂,此刻竟齐齐匍匐跪拜,朝向那紫袍银发的男子。
就连那蚀魂腐魄的噬魂妖雾,也温顺地汇聚凝结,化作一方缭绕着黑紫气息的威严王座,静候它的主人。
雪千澈抱着阮轻舞,漠然落座于万妖魂力凝聚的王座之上。
恰在此时,凤九霄与一众妖神殿长老心急如焚地冲入禁地最深处,所见便是这足以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奇幻景象。
洛景权奄奄一息,遭受万魂反噬;而那位气势惊天的神秘紫袍男子,却怀抱着绝美少女,高踞于万妖王座,受万千妖魂虔诚朝拜。
凤九霄骤然止步,瞳孔震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臣——叩见妖神大人!”
凤栖一眼认出王座之上那睥睨万妖的身影,顿时如见救星,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率先俯身叩拜。
“恭迎妖神归来——!”
妖神殿十大妖主紧随其后,齐刷刷滑跪于地,朝着那紫袍银发的身影深深叩首。
声浪如潮,撼动苍穹,带着积压万年的敬畏与期盼。
“妖神大人……我等,已候您万年了!”
先知玄羽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他们昔日追随妖神征战四方,所向披靡,却唯独不擅治理。
这万年群龙无首的混乱,早已让整个妖界疲惫不堪。
“恭迎妖神大人!”
声声叩拜中,洛景权面如死灰,如遭九天雷击。
眼前这位弹指间剥夺他权柄、令万妖臣服的恐怖存在,竟真是他们妖族传说中那位失踪万载的至高神只!
“都起来吧。”
雪千澈缓缓抬手,声线冷冽如寒泉,却自有无上威严。
他目光落回面无人色的洛景权身上,雾紫色的妖瞳中煞气翻涌:
“这九尾孽狐,胆敢觊觎本君的帝后,罪无可赦——当斩!”
“妖神大人饶命!饶命啊!”
洛景权肝胆俱裂,嘶声求饶。
然而雪千澈左腕缠绕的画影藤已瞬间游出,墨色藤蔓如死亡之触,轻轻掠过洛景权的眉心。
霎时间,他周身生机极速流逝,肌肤之上却诡异地绽开无数绝艳妖花,红得灼目,似用生命最后的热血浇灌而成。
雪千澈漠然拂袖,那些盛开到极致的花朵顷刻化作飞灰,簌簌散落,连同其中包裹的罪孽与野心,一同湮灭无痕。
目睹这杀伐决断的一幕,凤九霄呼吸一窒。
他早已听闻上古妖神乃是一尊杀神,曾与诸神大战,打碎天渊,杀得诸天神魔胆寒——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就在万妖噤声、天地寂然之际,凤栖硬着头皮,再度上前一步,声音微颤地禀报:
“那个……妖神大人……禁区之外,谢天帝亲临……说是……来接他的人。”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叫苦不迭。
家人们,谁懂啊?
谢天帝要接的人,和他们妖神大人刚刚宣称的帝后,竟是同一人!
这岂不是……要天崩地裂了?
他们这些旧部,岂会不知自家妖神大人是何等暴烈的脾性?
凤九霄差点没晕过去,他爹这不是拱火吗?
会不会说话啊?
懂不懂语言的艺术?
他就不能说是学宫之主来接他的学生吗?
如今这情况,妖神大人出去的话,直接就是修罗场。
“呵?他的人?”
雪千澈闻言,唇畔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他怀抱阮轻舞,一步踏出妖族禁区,凌空立于万军之前。
银紫色长发在猎猎风中如星河狂舞,周身弥漫的威压仿佛令天地都为之凝固。
雪千澈
“本君的妖界,何时轮得到尔等在此放肆!”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虚空中严阵以待的天族大军与万千龙族,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碾碎神魂的恐怖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耳中:
“还不速速退去——”
“否则,休怪本君……大开杀戒。”
话音落下,磅礴如星海倾覆的妖神威压轰然席卷,震得远处群山嗡鸣,云层崩散!
他的视线最终落定于前方——白衣胜雪、仙姿卓然的谢云止,与银袍华贵、龙威赫赫的岁烛。
二者气息皆如渊如岳,强大得令人心悸。
然而,变故再生!
“嗡——”
一声玄奥嗡鸣自虚空荡开,整片天幕骤然染作璀璨金色!
一座巨大的浑天仪虚影缓缓旋转,流转着洞悉万象的法则之力。
国师凌鹤卿静立其下,一身书卷气掩不住那足以撼动乾坤的可怕实力。
“唰——!”
紧接着,一道凌厉无匹的剑芒撕裂长空,人皇裴清衍御剑而至,万千剑气冲霄而起,剑意凛然,与漫天威压分庭抗礼。
“这——这阵仗简直堪比上古六界大战!”
凤栖望着眼前诸强林立、一触即发的恐怖景象,忍不住以手抚额,痛心疾首。
“果然又是如此!当年各界就仗着人多势众围攻妖神大人,如今妖神大人才归来,就历史重演!”
凤九霄没好气地看了亲爹一眼:
“这修罗场不是拜您所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