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喝汤。”
阮扶风将青瓷碗轻轻放在案几上,碗中汤色如琥珀般澄澈,氤氲着雾气。
灵禽的鲜香混着玉灵参的清冽,又透出火莲子特有的暖意。
“是甜的,不苦。”
他指尖轻点碗边,温声哄道。
“大小姐,您多少喝一点吧!”
小白见到阮轻舞看着面前的十全大补汤皱眉,忙开口说道。
“主人为了这碗汤,可是把整个天剑秘境的禁区都跑了一遍呢。”
“南域王,下次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莫要孤身犯险!”
月沉璧手指轻轻叩着白玉桌,因为替命契的存在,他现在把南域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受一点伤。
“怎么?海皇还看上南域王了?”
鬼帝风烬斜倚在雕花屏风旁,红衣灼灼如火。
他玩味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阮扶风那张昳丽绝伦的脸上。
“倒是生得……几分好颜色。”
茶盏突然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鬼帝倒是清闲得很。”
月沉璧眸中寒意骤盛,整座白玉楼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本帝只是好奇,毕竟连人皇都为他心动——”
“闭嘴!”
南域王阮扶风冷飕飕的眼刀飞了过去,寒意在眸底倏然炸开。
“海皇,麻烦给汤降降温。”
“好。”
月沉璧指尖轻触青瓷碗边缘,只见沸腾的汤面瞬间平静下来,热气凝成细小的冰晶簌簌坠落,在碗边堆出一圈晶莹的雪环。
“主人,为什么不叫我呀?我也可以的。”
腾蛇小白立刻毛遂自荐。
“你来,汤都成冰块了,怎么喝?”
阮扶风知道小白的本事,他不会御水,只会冰封。
倒是海皇的御水之术,登峰造极,能化水,能凝冰。
月沉璧闻言轻笑,轻轻拂过碗面。
那些雪环突然化作游动的鱼形冰晶,在汤面优雅地转了个圈后悄然融化。
温度恰好维持在最适合入口的温热。
“阮阮,可以喝了。”
月沉璧执起白玉勺,冰蓝的眸子里漾着温柔的光,将一勺汤递到她唇边。
汤勺上凝着细小的冰晶花纹,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
阮轻舞见到几人都盯着她喝这十全大补汤,看来今天是逃不掉的。
“我自己喝。”
她终是接过玉勺,自己喝了起来。
“你们不喝吗?”
阮轻舞慢条斯理地搅动玉勺,碗中泛起细碎灵光。
“我看诸位……也挺虚的。”
刹那间,整座白玉楼陷入诡异的寂静。
檐角风铃僵在半空,连飘落的山茶花瓣都悬停在了窗前。
“轻轻——喝汤。”
阮扶风面不改色地又盛满一碗汤,指尖微动,将试图溜走的玉勺又按回她手中。
“主人,求您了,别嘴硬——咱们不争这个,成么?”
星泪简直替自家主人捏一把汗,她吃得消吗?
她怎么敢挑衅全场神尊?
这里还有人比她更虚的吗?
昨夜是谁下楼腿软的?
“来,哥哥喝汤。”
阮轻舞手腕一转,白玉勺抵在阮扶风唇边。
勺中汤水映着晨光,将南域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照得格外清晰。
一时间,满座神尊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
月沉璧指尖的茶盏结出冰花,风烬眸底的火焰明灭不定,谢云止的目光无波无澜,但檐角垂落的珠帘却停止了摆动。
空气里飘着无声的质疑:南域王,竟也需要进补?
阮扶风面不改色地咽下这勺汤,却在阮轻舞转身的瞬间,耳尖泛起可疑的薄红。
不过他们很快都笑不出来了。
阮轻舞素手轻扬,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汤。
“都别客气!来都来了,总要补补!”
“……”
“主——主人,我不需要补。”
星泪的蝶翼“啪”地贴在背上,他一只小蝴蝶,喝什么十全大补汤?
关键,这还是南域王亲手熬的,会不会直接把他送走?
“大小姐,我也不需要。”
小白更是直接僵成冰雕。
“都喝吧。”
阮扶风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们一眼。
“总不好——”
“显得诸位太过力不从心。”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白玉楼内。
堂堂神尊竟被怀疑——太虚?
“……”
谢云止、风烬和月沉璧都幽幽地看了阮轻舞一眼,她真是胆大包天。
生平第一次,有人让他们喝十全大补汤。
南域王那怀疑的目光,更是让他们吐血。
在阮轻舞含笑的目光中,他们喝完了这一碗来自南域王准备的十全大补汤。
“珩之,这汤太甜了。”
谢云止喝完汤,忍不住提了一句意见。
“轻轻怕苦,就多放了点蜜露,下次单独给你熬一盅苦的。”
阮扶风瞥了谢云止一眼,说出的话,不得不说,怪贴心的。
“大可不必。”
谢云止婉拒了,俊颜一阵青白交加。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南域王的这番好意。
“噗嗤——”
阮轻舞忍不住笑出声,她一般不随便笑话别人,除非忍不住。
“接下来,阮阮的药膳我来准备。”
月沉璧的一句话,让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笙笙,我不要吃药,我都吃了多少年的药了,现在是一口都不想吃……”
阮轻舞立刻摇头,她这些年一直吃着哥哥准备的各种灵药。
好不容易恢复了灵海,对吃药这件事,她是非常抗拒的。
“轻轻最怕吃药了,再想想其他法子。”
阮扶风见她这般抗拒,心疼地说道。
她把大补汤分给他们,是不想喝那么多,又不想浪费哥哥的一番心意。
“我让司命星君过来为昙儿调理。”
谢云止想起司命星君莲镜,生来就有治愈天赋,正好他就在天渊城。
“不需要服药。”
他补充了一句。
众人目光交汇,都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心思。
她抗拒吃药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可那单薄的身子又确实需要调养。
“行。”
阮轻舞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们又给自己准备什么大补汤,忙点头应下。
“不过,你们天界的司命星君还管这?”
“莲镜比较特殊,他的本体是净月莲,拥有治愈之力。”
谢云止解释了一句。
“净月莲——”
阮轻舞记得这可是只生于天上的莲花,举世罕见,珍稀度堪比神药。
“轻轻,我和小白要回镇灵关了,战事未平,我们不能在此久留。”
阮扶风身为统帅,必须早点赶回去。见到谢云止他们对轻轻的呵护,他倒是安心了许多。
“星泪,可以送哥哥去镇灵关吗?”
阮轻舞忽然转向捧着汤碗发愁的星泪。
正偷偷将汤往空间里倒的星泪猛地僵住,蝶翼上的星纹都吓亮了几分。
“自、自然可以!”
他如蒙大赦般收起汤碗,鳞粉在空气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王上请随我来。”
小白也立刻跟了过去。
他们走出了白玉玲珑楼,来到外面的空地。
“还请王上告知镇灵关的星辰经纬。”
星泪开口说道。
“这片天地被血月封锁了。”
小白提醒了一句。
“无妨,锁不住我。”
星泪蝶翼轻振,无数星轨自他周身浮现。
那些被血月染红的空间壁垒,在触及星芒的瞬间竟如春雪消融。
“容与,启程了。”
阮扶风朝隔壁星楼轻唤,檐角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动。
军师徐清来推门而出时,整座星楼流光溢彩,最终凝缩成他掌心一方星盘。
“哥哥,带上这个。”
阮轻舞拎着一个缠枝莲纹食盒走来,里头飘出的甜香让小白尾巴尖都绷直了。
“你忙起来总忘了用膳。”
“之前轻轻给的,都还没吃完。”
阮扶风眼底漾起笑意。
“那这些就给哥哥的同僚吧!”
阮轻舞闻言手腕一转,食盒径直递向徐清来。
徐军师刚要接过,忽觉背后一凉——南域王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
阮扶风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袖上的火纹都黯淡了几分。
他不过开玩笑推辞一下,怎么连食盒都易主了?
“轻轻——”
阮扶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跟哥哥开玩笑的,你们都有。”
阮轻舞又取出了两个食盒,连小白她也备了一份。
“哥哥。”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在他的心头泛起了涟漪。
“纵隔天涯海角,轻轻与你同在。”
“……”
阮扶风看她笑得温柔,心头却是百转千回。
她皓腕上的银铃,比什么威胁都有用。
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自己。
“容与,将镇灵关的星辰经纬告知星泪。”
阮扶风话音落下,徐清来已然会意。
他指尖在星盘上轻叩三下,顿时有万千星辉自盘面升腾而起,在虚空中交织成星辰运行轨迹。
星泪的蝶翼忽然泛起银河般的光泽,他闭目感知片刻,忽然振翅而起。
只见那对半透明的蝶翼,在虚空中划出玄妙轨迹,鳞粉洒落处,空间如同绸缎般被轻柔撕开。
“开——”
随着一声清喝,璀璨的星芒在裂缝中流转凝结,最终化作一扇镌刻着古老星纹的时空之门。
门的那头,隐约可见镇灵关巍峨的城墙,以及城楼上猎猎作响的玄色旌旗。
最令人惊叹的是,尽管血月结界仍在四周翻涌,这时空之门周围却自成一方清净天地。
星泪的时空之道,竟连血月禁制都能暂时辟易。
“裂空蝶这么厉害啊!”
众人都是震惊不已。
“王上,千万保重,切莫伤着分毫。”
星泪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句,蝶翼上的星纹都紧张得闪烁不定。
阮扶风神情一僵,身形微滞,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一个个都关心他的安危,把他当瓷娃娃似的对待。
鬼帝都甚至怀疑,海皇喜欢他了?
见到他们步入时空之门,鬼帝风烬不禁无语地吐槽起来。
“星泪,你至于这般紧张吗?”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被砍几刀,也不打紧吧?”
“血色战场之中,哪里有将士不受伤的?”
“王上与我主人,结有替命契。他受一分伤,主人承十分痛。”
星泪的蝶翼忽然凝滞,转头对风烬说道。
“什么?!”
鬼帝风烬脸上所有的漫不经心,立刻消失无踪。
“南域王他也没带上什么护甲啊?他就这么上战场去了?那里刀剑无眼的……万一他被偷袭了怎么办?”
他瞬间就炸了。
“刚刚谁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被砍几刀也不打紧的?”
月沉璧瞥了风烬一眼,他现在比自己还紧张南域王好吗?
“鬼帝陛下这么关心南域王,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毕竟,南域王甚美。”
“……”
风烬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