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天哥哥——”
阮轻舞托腮望来,眼尾微弯,眸光盈盈,嗓音温软似蜜糖化开。
“怎么不吃了,是不喜欢吗?”
灵帝月满衣执勺的手微微一顿,紫晶冠下的长睫如蝶翼轻振。
“……喜欢。”
他嗓音低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琉璃盏边缘。
他曾推演万千命数,算尽星轨天机,却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会栽在她的温柔刀下。
她指尖拂过他手背的触感,比北海最柔软的鲛绡还要温柔。
她含笑唤出的那句“梦天哥哥”,令他星盘错乱。
就连此刻她眸中漾起的细碎星光,都似利刃般,一寸寸剖开他筑起的心防。
“哥——”
月沉璧指尖轻叩案几,银蓝发尾扫过肩头星纹。
“怎么了?”
灵帝月满衣抬眸,紫晶冠下的星轨微微一顿。
“阮阮喜欢吃月珊瑚糖,哥回北海的时候,到坠星海渊摘一些,通过沧海卷传送过来。”
月沉璧想起此事,特地提了一句。
坠星海渊珊瑚林是禁区,星砂如刃,暗潮噬魂,也就只有海皇和灵帝敢去。
“好。”
灵帝应了下来,没有丝毫迟疑。
阮轻舞俯身给月沉璧斟茶。
银发自肩头滑落,发尾垂在月白裙裾上,如雪落莲台。
她抬眸的刹那,眼波似秋水漫过青瓷,连执壶的指尖都透着玉质的温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化开。
“谢谢梦天哥哥——”
她轻笑时,唇畔漾起的弧度让月满衣想起北海最珍稀的海月昙。
初绽时怕惊了风,盛放时又灼了月。
此刻她垂睫的模样,更像莲瓣承不住露珠的重量。
颤巍巍将坠未坠,惹得他紫晶冠下的呼吸都滞了三分。
“小事。”
灵帝垂首舀起一勺银耳羹,玉盏映出他眼底涌动的暗潮,半勺清露晃出盏沿。
月沉璧瞥了兄长一眼,织梦占星师最稳的就是那双手。
他何曾见过兄长的手抖过?
天渊城外,白色腾蛇掠过天际时,整片苍穹都凝出冰晶轨迹。
阮扶风负手立于蛇首,玄色王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拖曳的霜痕如银河倾泻,将追击的锁魂链尽数冻成冰雕。
谢云止的白衣被寒气拂动,他望着城下纷纷坠落的冰链碎片,玉指轻抵眉心。
“南域王,好端端去招惹他们做什么?”
阮扶风自腾蛇跃下,靴底踏碎满地冰晶。
“轻轻脉象虚浮,本王瞧着他们禁区的灵药飞禽,长得挺补身子。”
“哪个禁区?”
谢云止闻言,不禁询问了一句。
广袖下的手指微微一顿,清冷的谪仙俊颜之上,浮起了一抹极浅的粉晕。
昙儿身子虚,难道是他索要无度造成的?
莲见听到自家尊上的话,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尊上这是打算也去抢?
堂堂天界之主,竟然要跟南域王那个混世魔王沆瀣一气?
他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所有禁区都扫了一遍。”
阮扶风玄色王袍上还沾着几片禁区特有的九幽桃花,他随手掸落花瓣,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的弧度。
谢云止闻言,眸中霜色微凝。
远处天际雷云翻涌,数十位禁区领主携滔天怒火破空而来,威压震得城楼之上悬挂的青铜古钟都摇晃了起来。
“天渊城,非请勿入。”
谢云止广袖一挥,足下金莲骤绽。
刹那间,万丈金芒冲天而起,无数朵金莲在虚空绽放,化作连绵不绝的莲海屏障。
他负手立于莲海之上,白衣胜雪,语气淡漠如霜,却让众领主齐齐止步。
“云止尊上,您这是要护着南域王?”
“他可是把我们禁区的五彩灵禽给抓了。”
“没错,还有我们禁区的玉灵参。”
“他连我们禁区火莲子都没放过……”
“……”
数十位禁区领主齐聚城下,这般阵仗,堪称六界奇观。
往日里,这些老家伙们或避世不出,或互相算计,便是异族压境也难见他们齐心。
今日倒好,全被南域王一人逼得倾巢而出。
“各位技不如人,就不要无理取闹了。”
谢云止的话,让他们目瞪口呆。
这是偏心偏到天边去了。
“正好。”
“来都来了,便接下这道战令。”
“异族若至,各禁区需倾力而战。”
“怯战不出者——”
“一律视为叛界!”
“立斩不赦!”
谢云止冷眼扫过众人,指尖金莲未散,反而凝成一片璀璨莲台。
他广袖一挥,漫天金辉中骤然飞出数十道战令,如流星般坠向各位领主。
最后一字落下,天穹骤然一暗,似有无形天道之威压下,逼得众领主不得不接下战令。
他们面色铁青,却无人敢言。
谢云止眸光如寒星坠渊。
“南域王,本尊护的。”
“谁敢动他分毫,便是与本尊为敌。”
一群禁区领主,不敢与天界之主为敌,只能铩羽而归,还被迫接了一道战令。
阮扶风指尖的五彩凤凰翎轻轻一颤,赤焰在翎羽边缘无声燃烧。
他望着谢云止那不容违逆的姿态,心中忽地一紧。
他的轻轻……
在谢云止面前,可曾受过这般强势对待?
“云止尊上。”
阮扶风唇角微勾,眼底却暗藏审视。
“您这战令发得,比我抢灵药还霸道。”
赤焰在掌心无声翻涌,映得他眸色愈发深沉。
“您待我家轻轻……”
“莫非也是这般强势?”
谢云止闻言,眸中霜色微融,指尖轻轻捻着雪魄佛珠。
“她呀……”
他摇头低笑,嗓音里透着无奈。
“就是我的小祖宗。”
“这漫天金莲倒是有些眼熟。”
阮扶风忽然想起,每次回到凡界之后,背后那些铺天盖地的追杀大军都会瞬间凝滞。
在他回眸之时,只见到漫天金莲,开遍了虚空,将无数刀光剑影尽数拦下。
他的心头不由一颤。
原来,这些年,除了人皇裴清衍之外,一直都是谢云止在替他遮风挡雨。
他此前倒是不曾注意到谢云止的仗义相助。
“那个——”
“多谢照拂。”
“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
他难得局促地说道,转头看向谢云止,眸光微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无需道谢……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谢礼——送了我一位小祖宗。”
谢云止云淡风轻地说道。
南域王最好的谢礼,就是让他能与阮轻舞相遇。
“走吧!”
“云止尊上要没什么事的话。”
“一起回去看看咱们的小祖宗。”
阮扶风的声音中,带着难得的温和。
“南域王。”
谢云止看向南域王的目光,有着友善之意。
“可以唤我尘川。”
阮扶风脚步一顿,忽地一笑。
“尘川。”
“你也可以叫我——”
“珩之。”
如玉恒久,与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