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好家……”
林向阳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手中沉甸甸的锉刀仿佛被赋予了更重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是一种嘱托,一种来自老一辈工匠的认可和期望。
他看着赵大爷那双布满老茧、刻满风霜的手,又看了看手中这把同样历经沧桑却依旧锋利的锉刀,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赠予,这是一种象征性的传承。
赵大爷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某种消失已久的东西——对技术的敬畏、钻研的精神,以及那份为守护家人而迸发出的无穷潜力。
“诶,谢谢大爷!我一定好好用它,绝不辜负您老的期望!”
林向阳不再推辞,郑重地将锉刀重新包好,紧紧握在手中,如同接过一面无形的旗帜。
赵大爷见他没有再矫情,脸上那严肃的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不可查。
他再次看了一眼林向阳,像是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交割,转身就准备离开,依旧是那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大爷!”林向阳忽然叫住他。
赵大爷停住脚步,回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向阳深吸一口气,目光真诚:“您老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我看您老是实在人,信得过我。您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修的物件?收音机、座钟、或者什么别的?我别的不行,动手修修补补还算在行,保证不给您修坏喽!”
他想到了虚拟图书馆的扫描和修复功能。
能量宝贵,不能轻易动用,但用于回报赵大爷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值得!
赵大爷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向阳会提出这个。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摆摆手:“没了,都好着呢。”
说完,再次转身,佝偻却依旧硬朗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融化雪水湿漉漉的院门口。
林向阳站在门口,望着赵大爷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他低头看着手中劳动布包裹的锉刀,感受到的不仅是一件优质工具的价值,更是一份来自岁月和匠心的厚重馈赠。
这份情,他记下了。
回到屋里,弟妹们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那个布包。
林向阳小心地再次打开,将那把锉刀展示给他们看,并郑重地讲述了赵大爷的嘱托。
“赵爷爷真好!”晓雨小声说。
“这锉刀真亮!”卫国想摸,又不敢。
晓梅则若有所思:“大哥,赵爷爷是不是把他最宝贝的东西给你了?”
“嗯。”林向阳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更争气。”
他将锉刀仔细收好,决定以后一定要物尽其用。
傍晚时分,雪水不再滴答,院子里格外安静。
林向阳正在教晓梅和卫国用石子做简单的算术游戏,忽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略带迟疑的咳嗽声。
他抬头,惊讶地发现赵大爷又站在了他家门口,表情似乎比下午更加纠结,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东西。
“大爷?”林向阳再次迎出去。
赵大爷没看他,目光游移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将手里那个小东西递过来,语速很快,甚至有点含糊:“那个……刚才忘了……这个……你看看……还能不能……吱声……”
林向阳接过来,入手微沉,冰凉。
那是一只怀表。
黄铜的表壳已经布满了岁月的划痕和氧化的斑驳,玻璃表蒙也有几道细小的裂纹,表链早已不见。
它静悄悄的,毫无生气,显然已经停走了很久。
但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它曾经的精良工艺。表壳上雕刻的花纹虽然模糊,却依然难掩其精致。
林向阳瞬间明白了。
下午他提出帮忙修东西时,赵大爷并非真的“没了”,而是有所顾虑,或者这件东西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以至于难以轻易示人。
经过一下午的挣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将这或许承载着某些重要记忆的物件拿了过来。
“我……我就随便问问……修不好……就算了……”赵大爷语气有些僵硬,眼神却紧紧盯着林向阳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期盼。
“我看看,大爷您先进来坐。”林向阳连忙道。
赵大爷这次没再拒绝,跟着进了屋,却不肯坐,就那么站着,目光紧随着林向阳的动作。
林向阳将怀表小心地放在炕桌上,凑近煤油灯,仔细打量。
【能量:0.85\/10】——他心念微动。
【请求扫描目标物品:老式怀表。分析故障原因,提供修复方案。能量消耗估算:0.02。】
这点消耗,完全可以接受。
【扫描中……】
【目标:老式tAVANNES怀表(约1920年代产品)】
【故障诊断:1. 机芯内部油脂干涸凝固;2. 摆轮轴尖轻微磨损;3. 部分齿轮啮合处有微量灰尘堆积。】
【修复方案:需专业工具开盖,清洁机芯,重新上专用表油,轻微校准。当前条件可尝试简易处理:用高纯度酒精(或高度白酒替代)小心滴入缝隙,尝试溶解部分凝固油脂,轻微晃动,或可临时恢复走动。风险:可能对机芯造成二次污染,非专业操作可能加剧磨损。】
专业修复暂时做不到,但简易处理方案或许可以一试!
而且高度白酒……刘海中大爷那里或许能搞到一点?
林向阳心中有了计较。
他抬头,对上赵大爷紧张的目光,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大爷,问题不大。主要是里头该上油了,年头久了油干了。我有点法子,或许能让它再走起来,但得去找点东西。您要是信得过我,这表在我这儿放一晚上,明儿个给您信儿,成不?”
赵大爷听到“问题不大”、“能再走起来”,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那是一种深埋的期待被点燃的光芒。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重重地点了下头:“成!你……你弄!”
说完,像是怕自己反悔,或者怕给林向阳太多压力,再次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
林向阳握着那枚沉甸甸的怀表,感受到了其中承载的信任和重量。
他立刻行动,让卫国跑一趟废品站,用一小把新生的豆芽作为“报酬”,从刘海中大爷那里换来了小半瓶兑了水的高度散装白酒——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接近“高纯度酒精”的东西了。
接下来,就是极其精细的操作。
他洗净双手,找出一根最细的缝衣针,又在煤油灯上仔细烧过消毒。
他让晓梅举着灯,自己则屏住呼吸,用针尖蘸着那点劣质白酒,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地渗入怀表表壳的缝隙边缘。
他不敢开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需要耐心的方法,期望酒精能慢慢渗透进去,溶解部分凝固的污垢和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