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西巷老楼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将空气里的灵脉气息搅得愈发浑浊。陈砚蹲在老水厂泵房外的草丛里,手里攥着赵老板给的“反噬魂佩”,桃木剑斜靠在膝边,剑身上的淡绿光随着雨声忽明忽暗——按照计划,他和苏晚要在今天中午前找到噬魂阵阵眼,可苏晚已经在泵房门口站了十分钟,指尖的白光明明灭灭,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
“怎么了?”陈砚起身走到苏晚身边,才发现她的脸色比雨雾还白,额头上沾着冷汗,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之前感知灵脉时,苏晚虽也会有情绪波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感知里,连站都站不稳。
苏晚想开口说“没事”,可刚一抬手,指尖的白光就剧烈震颤起来,眼前甚至闪过几幅破碎的画面:燃烧的私塾、哭泣的柳静、被黑气缠绕的善影……这些不是她的记忆,是泵房里噬魂阵散发出的“情绪碎片”,正顺着她的灵脉感知往脑子里钻。“里面……有很多善影的痛苦。”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首领的爪牙在阵眼里放了‘执念罐’,里面装着许曼、王阿婆、沈青他们的执念碎片,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疼……”
陈砚立刻扶住苏晚的胳膊,才发现她的手比雨水还凉。他想起张老爷子说过,苏晚的感知力虽强,却像没有闸门的河——一旦遇到大量残影情绪,就会“情绪过载”,轻则头晕恶心,重则被情绪反噬,陷入昏迷。“先离开这里。”陈砚半扶半搀着苏晚往巷口走,“执念罐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你不能再被这些情绪影响了。”
雨幕里,周瑶撑着油纸伞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煮好的姜枣茶:“就怕你们淋雨,特意带了热茶。”她看到苏晚苍白的脸色,立刻把伞往两人这边倾,“晚晚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感知到不好的东西了?”
“情绪过载。”陈砚接过保温桶,拧开盖子递到苏晚面前,“泵房里的执念罐让她受了影响,我们得先回花坊让她平复一下。”
苏晚捧着温热的姜枣茶,指尖的颤抖才稍稍缓解,可脑子里的画面还在闪——这次是更清晰的片段:许曼抱着顾长风的信纸在黑暗里哭,王阿婆反复擦拭顾小梅的地址,沈青对着怀表上的全家福呢喃……这些残影的执念像潮水,压得她喘不过气。“他们还在等我们……”她突然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如果我们没能及时毁掉噬魂阵,他们的执念就会被首领吸走,连最后一点念想都留不下……”
陈砚蹲下身,与苏晚平视,声音放得极柔:“我知道你着急,但你现在这样根本帮不了他们。张老爷子说过,你的感知是我们的‘灵脉雷达’,要是你倒下了,我们连阵眼的具体位置都找不到——先回去平复情绪,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周瑶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晚晚,你别急,我们都在呢。陈砚能找线索,张爷爷懂民俗,林晓会查资料,我还能给你们打掩护,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想办法毁掉执念罐。”
苏晚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任由陈砚扶着往晚香花坊走。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倒映着霓虹灯光,像碎掉的星星,可苏晚的感知里,只有泵房里那片化不开的黑暗——那里的每一缕执念,都是她答应过要守护的“温暖”,现在却成了刺向她的刀。
回到晚香花坊,陈砚立刻把苏晚扶到藤椅上,又从背包里掏出张老爷子准备的“安神符”,贴在花架的柱子上。符纸泛出淡金光,与院里的晚香玉气息交织,稍稍压下了苏晚感知里的躁动。“你先坐着,我去煮点薄荷水。”陈砚刚要转身,手腕却被苏晚轻轻攥住。
“别离开。”苏晚的声音带着依赖,这是她第一次在陈砚面前露出这样的脆弱——以前情绪过载时,她都是一个人躲在花坊的储藏室里,咬着牙扛过去,可这次,她不想再一个人硬撑,“我脑子里的画面还在闪,我怕……”
陈砚立刻停下脚步,坐在苏晚旁边的石凳上,将桃木剑放在两人中间——剑身上的灵脉气息能与苏晚的感知产生共鸣,起到安抚作用。“我不走。”他看着苏晚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说那些画面,说出来会好一点。张老爷子说,情绪过载的根源是‘憋在心里’,把感知到的东西说出来,就像给河水开了个闸,能减轻压力。”
苏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看到许曼的信纸被黑气缠上,字都模糊了;王阿婆的布包破了,顾小梅的地址飘在黑暗里,她抓不住;沈青的怀表停了,表盖里的全家福被撕成了碎片……首领的爪牙说,这些执念‘很新鲜’,吸了它们,通道就能打开得更快……”
说到最后,苏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姜枣茶的杯子里,泛起细小的涟漪。周瑶递过纸巾,轻轻拍着苏晚的背:“这些都是假的,是执念罐里的情绪在骗你——许曼的信纸好好的在花坊的抽屉里,王阿婆的布包交给了顾小梅,沈青的怀表也送到了沈墨手里,它们都好好的,没被毁掉。”
陈砚也跟着点头,从背包里掏出灵脉名册和沈青的怀表照片:“你看,名册在这儿,怀表照片也在,这些都是我们亲手守护的东西,首领的爪牙只是在制造假象,想让你乱了阵脚——他们怕你的感知,怕你找到阵眼的弱点。”
苏晚看着桌上的名册和照片,指尖的淡白光终于稳定了些,脑子里的画面也慢慢消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被情绪控制——首领不仅想吸走善影的执念,还想利用她的感知弱点,让她失去判断力。“我差点上当了。”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我不能被他们影响,我得帮大家找到阵眼的弱点。”
陈砚见她情绪好转,才松了口气,又把薄荷水递到她面前:“先喝口水,慢慢说。你刚才感知到的执念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比如和之前遇到的恶影不一样的波动,或者有什么符号标记?”
苏晚喝了口薄荷水,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走,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忆刚才的感知:“执念罐的表面刻着‘噬魂纹’,但和首领爪牙手上的不一样——纹路中间有个‘缺口’,像是没完成的符号,而且……我在缺口里感知到了‘栀锁纹’的气息,很淡,但确实有。”
“栀锁纹?”陈砚立刻拿出护灵玉的拓印,“是不是和护灵玉上的符号一样?”
“是!”苏晚睁开眼睛,眼神亮了起来,“缺口的形状正好能和栀锁纹的红点对上——我猜,执念罐其实是‘未完成的噬魂阵零件’,需要栀锁纹的能量才能补全缺口,首领想让护灵玉的能量和执念罐呼应,这样吸收执念的速度会更快!”
这个发现让陈砚和周瑶都兴奋起来。陈砚立刻掏出灵脉地图,在老水厂泵房的位置画了个圈:“如果执念罐需要栀锁纹补全,那我们就能利用这一点——激活护灵玉的时候,故意让能量往执念罐的反方向走,不仅能阻止它补全缺口,还能反过来摧毁它!”
周瑶也笑着说:“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首领想利用护灵玉,咱们就反过来利用他的执念罐,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晚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指尖的感知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次不再是杂乱的情绪,而是清晰的“灵脉流向”,泵房里的执念罐气息,成了指引他们找到弱点的“灯塔”。“我现在好多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们可以再去泵房看看,这次我能更准确地找到缺口的位置,还能感知到执念罐的能量来源——只要切断来源,它就没法吸收执念了。”
陈砚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急,等雨停了再去。你刚平复情绪,不能再冒风险。而且林晓还在查执念罐的资料,等她有消息了,我们再制定详细计划,这样更稳妥。”
苏晚看着陈砚眼里的担忧,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是一个人扛,从没人会这样在意她的状态,提醒她“别冒风险”。“好,听你的。”她点头,又坐回藤椅上,“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总不能一直等吧。”
“可以整理线索。”陈砚拿出笔记本,“你把执念罐的细节都告诉我,我记下来,等林晓来了,我们一起分析;周瑶可以帮我们准备点能稳定情绪的草药,万一你等会儿又有感知波动,也能及时平复。”
周瑶立刻站起身:“没问题!我外婆以前教过我煮‘静心茶’,用薄荷、百合、莲子煮的,能安神,我现在就去煮。”
雨渐渐小了,夕阳透过云层,在花坊的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靠在藤椅上,看着陈砚认真记录的侧脸,又看了看厨房里周瑶忙碌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慢慢消散——她不再是一个人战斗,她有伙伴,有能依靠的人,还有那些等着她守护的残影。
陈砚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就对上苏晚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浅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苏晚别开脸,耳尖有点发烫,“就是觉得……有你们在,挺好的。”
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握紧手里的笔,轻声说:“以后都会这样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
就在这时,林晓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屏幕里的她举着一张打印纸,兴奋地说:“陈砚哥!苏晚姐!我查到了!执念罐的能量来源是老水厂的‘灵脉支流’,只要我们在支流的入口放上‘反灵脉符’,就能切断它的能量供应!张爷爷说反灵脉符他能做,我们下午就能准备好!”
苏晚和陈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太好了!”苏晚对着屏幕说,“我刚才感知到执念罐有个缺口,需要栀锁纹补全,我们可以利用护灵玉的能量,反过来摧毁它!”
“那我们的计划就完整了!”林晓的声音更兴奋了,“我现在就去张爷爷的钟表店,帮他准备反灵脉符的材料,下午我们在花坊汇合,详细说计划!”
挂了电话,周瑶端着煮好的静心茶走出来,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看来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分!来,喝杯茶,庆祝一下!”
苏晚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往下走,不仅暖了胃,更暖了心。她看着院里的晚香玉,看着身边的陈砚和周瑶,突然觉得,就算泵房里的黑暗再浓,就算首领的计划再周密,他们也能找到光——因为他们的“光”,是彼此的陪伴,是对残影的承诺,是守护老城区的信念。
而此时的老水厂泵房里,首领的爪牙还在摆弄着执念罐,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武器”已经被苏晚找到弱点,他们的计划,即将被这群“护灵人”彻底粉碎。雨停了,夕阳的光芒洒在老城区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镀上一层温暖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