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那句轻描淡写的“翻一翻”,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司令员和政委心中刚刚燃起的狂喜与激动,将他们直接钉在了原地。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翻一翻?
从亩产三百斤,翻到六百斤?
在这片连野草都长得有气无力的、重度盐碱化的黑土地上?
这不是一个数字,这是一个神话!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北方农业格局、让无数农业专家为之疯狂的天方夜谭!
“晚……晚晴同志……”司令员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他几乎是本能地反驳道,“你……你可能不了解咱们这的情况,这不是开玩笑的!别说六百斤,就是能稳定在三百五,我们都得给土地公烧高香了!”
他不是在质疑,而是在用自己几十年扎根边疆的经验,陈述一个残酷的、无法撼动的现实。
“是啊,晚晴……哦不,苏顾问!”政委也从那份“正师级待遇”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急忙劝道,“您刚刚立下大功,国家给了这么高的荣誉,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农业上的事,咱们慢慢来,不着急,千万不能把这种事当成军令状来立啊!”
在他看来,苏晚晴是太年轻,太想做出成绩来回报这份天大的恩情,所以才说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大话”。这要是传出去,万一实现不了,对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面对两位老将军发自内心的、焦急的劝说,苏晚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用一种比风雪更冷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从不开玩笑。”
她顿了顿,将话题从“能不能实现”这个虚无的层面,直接拉到了“如何去实现”的实际操作上。
“我不需要整个农场,那太浪费时间。”她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条理,带着一种科学家独有的、精准的逻辑感,“我只需要一块地,军区农场里,最差的那一块。越是没人要的盐碱地、越是产量低到令人绝望的‘老大难’,越好。”
此言一出,司令员和政委再次愣住了。
要最好的地,他们还能理解。可指名道姓,要最烂的地?这是什么路数?
“其次,”苏晚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我需要两个人。不需要懂农业技术,我只要他们绝对听话,能吃苦,嘴巴严。我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我让他们浇水,他们绝不施肥。这两个人,由我亲自来挑。”
“最后,我需要一份物资清单的优先审批权。清单上的东西,有些可能会很奇怪,但我希望后勤部门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找到就行。”
三条要求。
清晰,具体,霸道。
她没有去解释原理,也没有去描绘蓝图,她只是用最直接的、近乎于命令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她要开始工作了。
司令员和政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混杂着茫然、震撼与挣扎的惊涛骇浪。
理智告诉他们,这太疯狂了!这完全违背了他们所认知的一切自然规律和农业常识!
可是……
他们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份还带着最高层体温的红头文件,又回想起那架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飞机,以及傅云深那张冰冷得不似凡人的脸。
一个又一个的“不合理”,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或许,他们坚信了一辈子的“常识”,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技术顾问”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老伙司令员刚想开口,却被政委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政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口冷气,仿佛让他那颗因为过度震惊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晚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语气问道:
“苏顾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的‘翻一翻’,有几成把握?”
苏晚晴闻言,清冷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却又自信到极致的弧度。
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政委,你问错了。”
“这不是把握的问题。”
“而是我想让它变成多少的问题。”
她顿了顿,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闪耀。
“六百斤,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大家先习惯一下‘奇迹’的,保守数字。”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彻底击碎了两位老将军心中最后一道名为“常识”的防线!
保守数字?!
六百斤,竟然还他妈的是个保守数字?!
政委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热与赌徒心态的冲动,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赌了!
妈的!国家最高层都敢用“国宝”的规格去赌了,他一个边疆军区的政委,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好!”政-委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洪亮无比,震得屋檐上的积雪都簌簌落下!
“我代表红星军区党委,答应你!”
“别说一块地,整个农场,你看上哪块,就给你哪块!别说两个人,警卫连你随便挑!别说物资清单,从现在开始,整个军区的后勤仓库,就是你的私人仓库!”
他说着,猛地挺直了胸膛,对着苏晚晴,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发自肺腑的军礼!
“苏顾问!从现在起,红星军区上下,万余名官兵,全都听你调遣!”
“这,就是你的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