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台的晨雾还未散尽,赤金色的火焰已在青石台上腾跃。
墨思玲盘膝而坐,赤凰剑横在膝头,指尖结着凤凰族的“焚心印”,每一次吐纳,都有细碎的金红火焰顺着经脉流转,在她眉心凝成小小的凤羽印记。
“凤凰灼心术,练的是‘心焰’。”菩提老祖的声音从梧桐树梢传来,拂尘轻扫,几片带着晨露的叶子飘落在她周围,“不是让你烧别人,是烧自己的怯懦与犹豫。”
墨思玲闻言,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
凤凰灼心术是凤族禁术,修炼时需以自身神魂为薪,点燃涅盘净火,稍有不慎便会灼伤灵识。
可她别无选择——那日裂隙前,父亲的残魂被怨煞压制时,她分明感觉到赤凰剑的圣火不够纯粹,没能彻底烧断那些缠绕的灰雾。
“轰!”掌心的火焰突然暴涨,金红色的火苗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凤影,却在触及她灵识的瞬间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墨思玲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涌来:百年前父亲自爆时的火光,母亲抱着裂天剑柄失神的模样,还有这些年守在陨星台,明知希望渺茫却不敢放弃的煎熬……
“怯懦,是灼心术最大的克星。”老祖的声音带着温和的警示,“你怕的不是火伤神魂,是怕再次失去,对吗?”
墨思玲猛地睁眼,眼底的迷茫被决绝取代。
她抬手抚上赤凰剑的剑柄,那里刻着母亲凤玲珑的名字,也刻着父亲墨渊辰的龙纹。“我不怕。”
她轻声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我怕的是不够强,护不住想护的人。”
话音未落,眉心的凤羽印记突然亮起,赤凰剑发出高昂的凤鸣。
金红色的涅盘净火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这一次不再灼烧灵识,反而像温柔的水流,洗去了那些积压百年的恐惧。
火焰中浮现的凤影渐渐凝实,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有着清晰羽毛纹路的小火凤,在她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成了。”老祖含笑点头,“心焰纯粹,凤影自生。往后你的凤凰火,能烧尽世间怨煞。”
墨思玲看着掌心的小火凤,突然笑了,眼角却有泪滑落。
百年苦修,她终于摸到了母亲当年的境界,也终于有资格说一句——爹,女儿能护住你了。
与此同时,陨星台另一侧的幽冥潭边,墨念辰正对着潭水运转幽冥溯源术。
裂天剑插在潭边的黑石上,剑身的幽冥纹比往日亮了许多,那些扭曲的纹路顺着剑刃蔓延,在水面映出层层叠叠的倒影,像是在追溯某种被时光掩埋的力量。
“溯源术,寻的不是过去,是本源。”
老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父亲的幽冥龙气源自鸿蒙,藏着龙族最古老的传承,寻常溯源之法,根本触不到核心。”
墨念辰指尖结印,潭水突然掀起黑金色的浪涛。
他能感觉到,裂天剑正在回应他的术法,剑身上的幽冥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印而出。
可每当那股力量即将浮现时,就会被一层无形的壁垒挡住——那是他自己设下的心防,是怕揭开百年前的伤疤,怕看到父亲自爆时的最后一幕。
“幽裂,帮我。”他低声道。
裂天剑的剑灵探出龙头,黑金色的龙瞳里映出墨念辰的身影:“小主人,老主人常说,龙族的溯源术,要带着‘信’。信自己,信血脉,信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羁绊永远不会断。”
墨念辰一怔,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教他握剑的画面。
那时他才六岁,幽冥气总控制不好,父亲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在青石上刻龙纹:“念辰你看,这龙纹断了吗?”他摇头,父亲便笑:“对,看着断了,其实每一笔都连着,就像我们父子。”
“原来如此……”墨念辰豁然开朗。他散去心防,任由那些温暖的记忆与沉痛的画面交织,不再逃避,不再抗拒。幽冥龙气顺着经脉狂涌,在他周身凝成巨大的龙影,与裂天剑的幽冥纹产生共鸣。
“嗡——”
裂天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的幽冥纹中浮现出龙纹刃的虚影!
两柄神器的轮廓在潭水倒影中重叠,黑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完整的鸿蒙龙纹——那是龙族族长的专属印记,百年前属于墨渊辰,此刻却在墨念辰的术法中重现。
“是鸿蒙本源!”
老祖抚掌赞叹,“你父亲将龙族传承藏在裂天剑里,等的就是你勘破心防的这一天。”
墨念辰看着剑身上的龙纹刃虚影,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幽冥龙纹刃本就是裂天剑的一部分,是父亲以龙元所铸,留给儿子的传承。所谓溯源,不过是让分离的力量,重新归于一体。
当墨念辰与墨思玲在剑冢前相遇时,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墨念辰的裂天剑上,幽冥纹与龙纹交织流转;墨思玲的赤凰剑旁,小火凤正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
“你的凤凰火……”
“你的幽冥纹……”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
百年的等待与苦修,他们终于在这一刻,触摸到了父亲母亲当年的力量,也终于有了撬动幽冥裂隙的底气。
老祖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剑冢上空交织的金黑两色光芒,拂尘轻轻一扬。
陨星台的结界突然亮起,将两人的力量引向幽冥裂隙的方向。
裂隙深处,那缕沉寂多日的残魂突然颤动,像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竟朝着光芒的方向,艰难地挪动了一寸。
“月圆之夜,便是良机。”老祖的声音带着期许,“这一次,莫要再让他等了。”
墨念辰握紧裂天剑,墨思玲指尖的小火凤展翅欲飞。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幽冥裂隙的方向望去。
那里依旧被结界笼罩,依旧藏着百年的牵挂,可这一次,他们眼中再没有犹豫。
因为他们知道,父亲的灵识从未放弃,而他们的力量,已足够将他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