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室外的湿冷寒气踏入了诊所，水珠顺着凌循的冲锋衣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前台一位穿着得体套装的小姐闻声抬起头，脸上训练有素的职业微笑在看到凌循的瞬间明显僵了一下。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个一手夹着头盔，另一只手还捏着个咬了几口的煎饼果子，腮帮子鼓鼓囊囊正在咀嚼的年轻女人。
对方半长的头发被头盔压得有些乱，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五官的俊秀。
前台小姐心里默默评价着，如果不是这副落汤鸡外加街头混混般的吃相，以及弄脏了她刚擦过的地板…嗯，这姑娘长得其实还挺招人稀罕的。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上前一步，声音甜美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凌循费力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晃了晃手里还剩小半的煎饼果子：“预约？口头预约算吗？顾曦说让我九点来找她的。”
她说着，扬了扬沾着点油渍的下巴，指向前台后方墙上设计感极强的时钟。
“你看，八点四十五，马上到时间了。”
前台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如此随意地直呼老板大名了。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语气却更加谨慎：“抱歉，我们并没有收到顾医生的通知，说今早九点有预约。”
“要不…您亲自联系一下她？”她可不敢为了这种没记录的事去打扰顾医生，那无异于自找麻烦。
凌循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煎饼，拍了拍手，又从防水外套的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没她电话，不过，我是奉命来看诊的，这总行了吧？”
看到警官证，前台小姐彻底没招了。
警察她确实惹不起，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内心哀嚎着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顾曦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来的声音异常沙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喂？”
“顾医生！”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身后的凌循，捂着话筒小声地开口。
“有位江逐月警官，说是和您约了九点看诊？请问…”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听筒里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我身体不舒服…让她明天再来…”
说完，不等前台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凌循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她眉头一挑，看来这位巴掌战神情况不太妙啊。
“放我鸽子可不行。”
她对着一脸为难的前台说道，模样看起来极其嚣张。
“我去她家找她，你把你们那个就诊记录的表格给我一份，我拿去让她签字。”她还牢牢记着陈队的交代呢，要带回去她来看病的凭证。
前台小姐如蒙大赦，赶紧取了一张空白的咨询表格递给她，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双手合十，压低声音，带着点恳求对凌循说：“那个…江警官是吧？我们老板听起来病得挺重的，您要是去她家，能不能顺便帮我带点吃的给她？然后…在她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就说我工作特别认真负责什么的…看看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
凌循接过表格，动作利落地对折塞进怀里，闻言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前台。
“我说，你们这诊所的人，精神状态真的能看好病人吗？？”
虽然觉得那前台小姑娘的脑回路很不一般，凌循还是在路边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粥铺停了车。
她想着顾曦那沙哑的嗓音，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碗热腾腾的南瓜小米粥和两个素馅包子。
这次她倒是学乖了，她小心地把打包好的食物塞进冲锋衣内侧，紧紧捂在怀里，心想可不能再像之前的煎饼果子那样，还没到地方就凉透了。
拧紧油门，机车再次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水线，凌循直奔顾曦所在的别墅区。
只不过这次进门就没昨天那么顺利了。
昨天她是开着顾曦的车，保安只当是业主回家，自然放行，至于她怎么出去的，凌循表示，就算是铜墙铁壁外加电网，也拦不住她想出去的脚步。
而今天她骑着自己这辆骚包机车，又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果不其然被尽职的保安抬手拦在了入口处。
凌循利落地推开头盔面罩，没多废话，直接掏出警官证亮明身份。
那保安小哥看了眼证件，倒是没傻到立刻放行，而是谨慎地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随后对凌循说：“江警官是吧？我们按规矩，陪您过去一趟。” 说着，另一名保安已经坐上了巡逻用的电瓶车。
凌循也不在意，她点点头，任由保安开着电瓶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带路，她自己老老实实放慢速度在后面跟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雨中的别墅区穿梭，场面看着莫名有点滑稽。
直到两辆车停在顾曦那栋别墅门前，那名保安立刻下车，率先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里面才传来细微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一条细缝，顾曦苍白憔悴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头发凌乱，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因高烧产生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让人心疼。
保安见她开门，连忙礼貌地说明情况：“顾女士，这位江警官说是来找您，我们核实一下情况，确保安全。”
顾曦的视线越过保安，落在后面那个抱着头盔，一身水汽的江逐月身上。
她看到那双此刻格外清亮，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眼睛，眉头因不适和被打扰而紧紧皱起，但还是对着保安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得到业主确认，保安这才放下心，又骑着小电车离开，留下凌循独自面对这位柔弱的巴掌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