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毫不客气的回骂在识海中落下。
那道意识明显一顿，紧接着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小辈怎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哼！我念你二人是百年来第一个来到此地之人，便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二人通过我的考验，老夫的剑道传承便归你们所有！”
凌循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老古董的絮叨，她立刻俯身查看魏沉霜的状况。
只见魏沉霜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样。
魏沉霜感受到她的靠近，虚弱地抬起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衣领，将其拉向自己。
这距离近到二人能看清彼此眼中映出的微光。
魏沉霜仰望着她，长睫濡湿，眼尾泛红，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照夜…难受…”
她确实因缺氧而极度不适，肺腑如同火烧，但这番毫不掩饰的脆弱，却掺杂着刻意的试探。
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凌循身体一僵，但面上却是一副焦急心疼的表情。
“师姐别怕，有我在。”她抬起手，将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魏沉霜体内。
随着那清凉舒缓的灵流在四肢百骸蔓延，魏沉霜只觉得胸腔内那几乎炸开的灼痛感迅速消退。
她维持着仰躺的姿势，闭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流淌在体内的灵力，是那么温暖纯粹，带着独属于楚照夜的印记。
凌循不着痕迹地拨开魏沉霜攥着她衣领的手，轻声道：“师姐先休息片刻，方才那位前辈的神识告知，此地确实是传承之地，但还需通过什么考验才能取得。”
魏沉霜确实也听到了识海中的声音。
只是她并不知道楚照夜跟对方说了什么，只隐约感知到对方似乎对楚照夜的态度颇为不满。
凌循站起身，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间石室。
与其说这里是传承之地，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囚牢。
石室的四周只有零星几颗发光的珠子镶嵌在墙壁上，映照出狭小的空间。
这里简陋异常，几乎没什么东西，唯一称得上特别的，就是屋内中央那具被不知名材质锁链紧紧束缚的枯骨。
凌循暗自挑眉，这老东西看起来不像是云渺宗的前辈，倒像是被囚禁在此的恶徒。
只是不知是谁散布了此处有传承的消息，引得云渺宗无数弟子前来葬星渊送死。
一旁休息片刻的魏沉霜缓过劲来，她看着四周的景象，心底也隐约察觉事情不对。
她艰难地起身走到楚照夜身旁，与她一同凝视那具被锁链困住的枯骨，沉声问道：“不知前辈是我宗哪位陨落的老祖？您所说的考验又是什么？”
那声音在二人识海内悠悠回荡，甚至带着几分愉悦：“考验嘛...老夫这传承只传一人，既然你们二人同来，可是商量好了这传承由谁来继承？”
魏沉霜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楚照夜一眼，眼下情况不明，这道意识是善是恶尚且难辨，不如...
她当即抬眸，语气恳切：“自然是由我师妹来继承，她乃是我云渺宗近年来资质最好之人，晚辈此次前来也只是陪同而已。”
凌循心知这女人又在祸水东引，却也不说破，只是顺从地点头：“没错，前辈有何考验尽管说来便是。”
那意识显然没料到二人竟不争不抢，当即有些不悦，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声音里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又道：“呵呵，好啊，不过老夫这传承不太一般，你们可知，想要荣登大道，必须舍弃一些东西，老夫修炼的剑法，需要切断世间一切感情，要做到极致的专心...”
他话锋一转，声音突然变得蛊惑：“我看你这小辈很关心你这位师姐，不如，你杀了她，这传承立刻便归你，当然，如果那位师姐想要，你俩反着来也行~”
这话一说完，凌循便察觉到四周空气开始波动，一股阴冷疯狂的意识如毒蛇般钻进她的识海。
她唇角微勾，心道这老不死的果然玩的是这套把戏。
这等操控心神的幻术，她当年潜入各大宗门借阅典籍时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凌循！有怪东西进来了！】系统见到那些意识侵入，立刻在她脑海里呜嗷地大叫，它可没见过这些玩意。
凌循随意地甩了甩头，乌黑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仿佛真将那些幻象从脑海中尽数驱逐。
她转头看向魏沉霜，只见对方眼神已经涣散，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一层灰雾，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她伸手在魏沉霜面前轻轻挥了挥。
“师姐？”
魏沉霜起初毫无反应，呆立原地如同提线木偶。
但下一秒，她突然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已变得赤红，死死瞪向凌循，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中招了。”
凌循轻叹一声，熟练地后退半步，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淡金色的结界瞬间升起，光华流转间将魏沉霜牢牢困在方寸之地。
此刻的魏沉霜已被心魔彻底侵蚀，在她扭曲的识海中，“楚照夜”正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讥诮表情对着她说着：“师姐，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利用我，不过没关系，其实，我也在骗你。”
“你以为我每次都会带好东西回来给你？其实…那都是别人剩下的…还记得那封信吗？那是我...最重要的人寄给我的...比你…重要一千倍，一万倍。”
魏沉霜听了这些话，脸色瞬间扭曲，她只觉得心里满是难受，那些一直以来，被她埋藏在意识深处的念头开始疯狂滋长。
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楚照夜，那个为了她一句话就能赴汤蹈火的楚照夜，原来一直都在骗她？
她赫然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结界外的凌循，声音沙哑地怒喝道：“楚照夜，我不允许你心里还有别人比我重要！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的！”
凌循看着魏沉霜在那里发疯，饶有兴致的捏着下巴低喃一声：“糟糕啊，这人怕不是也喜欢楚照夜，只不过自己一直不清楚？”
微眯双眼，她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
“嗯？你怎么一点事没有？”那道苍老的意识似乎才发现不对劲，诧异地在凌循识海中说道。
凌循闻言冷笑一声：“你在云渺宗散播了这么多年的谣言，又想让我跟师姐自相残杀，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做什么？夺舍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随后阴恻恻地笑出声：“小辈，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夺舍之事乃是邪修所为，老夫当年在东华州也是响当当的正道魁首，只不过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才被囚禁于此，如今你二人能寻来此地，说明我们有缘，老夫也只想借你们的身体离开这座囚牢罢了，等出去以后，传承定然也是你们的，如何？”
凌循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她抬手一挥，剑指指向那具枯骨，口中默念法诀。
一道金色光芒从她指尖迸发，瞬间将枯骨中残留的神识禁锢。
随着她手势一收，那团神识就被她生生抽出，悬浮在掌心。
“你...你这是何等邪术！”那神识在凌循掌中剧烈颤动，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他从未见过这等直接抽取神识的术法，那淡金色的结界不仅牢牢锁住了他，更在灼烧着他的灵魂。
凌循凝视着掌中那团挣扎的光雾，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知不知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