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月的话斩钉截铁。
如果不是方才杀得张璐丢盔卸甲，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他落荒而逃呢。
但是三个人唇齿间的热情减退之后，理智趋于主导之后，三个人赤条条的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背德。
以及，三个人在一起交谈时，必定有一个人是多余。
张璐自然是不可取代的，那么多余的是谁？
就算三个人在今夜之后亲密无间，那总要有个远近亲疏、先来后到。
固然是赵希月促使了今夜的结果，但陆远才是三人亲密关系的核心。
呃……说是核心也很奇怪。
因为没有陆远的出现，赵希月也能很好的和张璐贴贴。
总而言之，现在赵希月要逃离战场，把舞台留给陆远。
然后自己认真的复盘一下，刚才的姿势、技巧还有什么改进的空间。
为假以时日开垦吕诗雅这片芳草地打下坚实基础。
——
房门闭合，屋内只剩下张璐和陆远两人。
固然刚才唇瓣的滋味两人心里都明晓，但是猛地冷静下来，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屋内的平静到只有两人的喘息声。
半晌，陆远才迟迟开口：“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张璐嗤的笑出声来：“我刚才在想，你一句会说什么，没想到说句这啊。”
陆远讪讪笑着：“你也知道，我最大的魅力就是矜持嘛。”
“可算了吧，你把空调开开，刚才陆……”
张璐突然挑眉：“我这样叫她陆远，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当然奇怪啊。”陆远说：“刚才你叫那么大声，喊她陆远，我就觉得自己像是龟男。”
“什么是龟男？”
陆远瘪瘪嘴：“就是知道老婆和别人做，然后还想着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哈哈哈哈。”张璐狂笑两声：“你是在说你自己吗，龟龟男？”
“也是吼，她和你老婆天天接触，说不定都解锁更多姿势了。”
“没有，绝对没有。”陆远极力否认：“我和她说过，她也自己过不去心里那儿道坎儿。”
“哪道坎儿？刚才她在我这儿可是没有丝毫的收敛。”
张璐撑起手肘，看着陆远：“她们会不会已经做了，只是她没给你说而已。”
“男男女女之间，你们还都结婚了，就算她能忍，你老婆她……能忍？”
“别说了。”陆远有些愠怒。
他甚至开始自我反思，难道我真的是龟男？
不不不，这一切都是因为交换身体。
错得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张璐见陆远情绪失控，便不再自讨没趣，转而问道：“你们交换身体一个月，你感觉怎么样？”
“是很棒，还是很糟糕？”
陆远沉思了一会：“不能用很棒或是很糟糕来形容，这事儿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是我和吕诗雅的婚事，交换身体的时候，距离婚期只有一周了，我当时不希望赵希月代替我去结婚，极其的想让婚礼取消。”
“但是婚礼前天，吕诗雅她奶奶摔倒了，婚礼真正取消的时候，我又很难受。”
“你在难受什么？”
“就……明明努力很久的事情，在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搞砸了，那种无力感和愧疚，让我很难受。”
“无力感我能理解，你在愧疚什么呢？愧疚没能给吕诗雅幸福？”
“是，也不是。”
张璐说：“说大白话吧，别拿你汉语言的功底考验我了。”
“这事很复杂啊，大白话说不清楚。”
“那我问你答好不好？”
“行。”
张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你现在为钱发过愁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就说有没有。”
陆远说：“没有。赵希月家很有钱，如果不是赵希月，她奶奶的手术费都没办法凑齐。”
“所以，之前提到写剧本的事情也是假的喽？只是你左手倒右手的借口。”
“是借口，但是我真的有在写剧本。”
“卖钱吗？”
陆远说：“我前几天才刚写完，准备打磨打磨，找个发行商投稿看看。”
“所以，就是没卖钱对吧？”
话说到这份上，陆远没办法再粉饰，只能点头：“是。”
“所以说啊，和你聊天就很费劲，明明一句话就能回答清楚，非要绕着弯说，显得你很有能力，未来可期是吧？”
“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从你十八九岁都在说未来可期，这七八年光景，还不够你做出成绩吗？”
“我……”陆远结舌。
“老话说，凡事都祸福相依，失去是为了更好地获得。”
“现在，你失去了陆远的身份，但是你有了更多的钱，你可以拿着这份钱，能更好地照顾你的家庭啊。”
“等等等一下——你这话我听着有点耳熟。”
“怎么耳熟了？”
赵希月之前是讲过类似的故事。
说是一个已婚的丈夫，出去伺候富婆，每个月工资五万，然后老婆知道了，让他加大力度。
张璐大胆的想到：“如果把你俩交换身体的事情，告诉吕诗雅会怎么样？”
“不要。”
“怎么不要了，你想想一下，如果吕诗雅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能不能像咱仨一起，你侬我侬的浑然难分呢。”
陆远瞠目：“可别，千万别。”
张璐循循善诱：“你看，吕诗雅咱们四个人，说到底还是便宜陆远你嘛。”
“虽然是赵希月替你在做，但是孩子可是刻着你的dNA啊。”
“这样的机会，可是绝无仅有的哦。”
“不行！”陆远义愤填膺：“我不能接受。”
张璐笑眯眯的说：“你不能接受咱们一起，但是还要接受赵希月和吕诗雅她们两人一起。”
“这种幸福滋味，只有她们两个人来尝，你不觉得遗憾吗？”
陆远沉沉的思考着，半晌：“这么背德的事，你怎么这么熟练？”
张璐轻笑着：“我哪里熟练了，我只是贯彻了一句话。”
张璐吐气如兰，字字句句都吹在陆远耳畔。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张璐俯身贴近陆远：“是害怕我吃了你，还是觉得这种事太刺激，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娶我吗？”
陆远面色一滞，张璐便笑着：“我不知道当时你说这话有几分认真，但是字字句句我都记在心里。”
那日，时雨纷纷。
校门口的车辆和雨伞接连成片，两人拉着手在缝隙中穿行，雨幕密密斜斜织成一网。
彼时不以为意的日常，现在才知道那时叫青春。
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当陆远开始意识到青春美好时，却只用回忆去祭奠。
一个人的生活走走停停，回忆是很可悲的事情。
所遇到所经历的人和事一直都在变动，曾经以陆远为锚点的张璐，两人也因爱阻隔。
青春少年时的热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冷漠淡然。
陆远也曾高声呼喊“爱你一万年”，现在的他却只想多赚一点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一点。
陆远青春好像除了张璐留给他一个爱而不得的遗憾之外，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不过那时因为上学的缘故，到一个新班级，新的环境，每次都能和一群朋友看起来很要好。
可又像一辆公交巴士，到了某个节点，一些朋友便悄然离开。
直到现在，离开这个过程一直在重复，好像必然会离开一样。
“听完你那句话之后，我没想过你会离开。”
张璐走到了青春的死胡同。
陆远语调平平：“正如你刚才说的，失去是为了更好的获得。不管过程怎么样，但是现在，兜兜转转我们还是躺在一张床上了，不是吗？”
“所以，现在是你理想的状态吗？”
“是，也不是。”
陆远说：“我不止一次的幻想和你一间房、一张床，天地间只有你我，然后我们做到昏天暗地。”
张璐轻笑着：“我听过一句类似的话，原句是：天地间只有箭和靶子，射就完了。”
张璐话说完，两人怔了一下，然后旋即都笑了起来。
“雅，要不说你有文化呢。”
张璐摆手：“哪有，是真有这句话，人家是讲射箭的，拉弓射箭那个射。”
“没事，我懂我懂。”
“你猜赵希月现在会在干嘛？”
陆远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已经睡了吧。”
“吕诗雅呢，吕诗雅现在在干嘛？”
陆远的心绪一下沉寂下来：“她啊，守在医院的病床前面吧。”
“如果说现在不考虑交换身体这事儿，你会离开吕诗雅和我在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