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的咆哮声如同跗骨之蛆,在浓雾中远远传来,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王明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浑身发烫且弥漫着腥臭味的张铁,李芸和田灵儿紧随其后,四人拼尽全力在枯木林中穿梭,不敢有片刻停歇。
张铁的伤势极重。黑蛟毒水不仅腐蚀了他的皮肉,更深邃的阴寒剧毒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侵蚀着他的生机。他的脸色已从灰败转为一种不祥的青黑,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火。
“张大哥……你撑住啊!”田灵儿带着哭腔,一边奔跑,一边不断将自身温和的青木灵力输入张铁体内,试图延缓毒素的扩散,但效果微乎其微,那蛟毒太过霸道。
李芸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焦急。若非为了救她,张铁绝不会……
“不能停!那畜生可能会追来!”王明声音沙哑,额角青筋跳动,搀扶着张铁沉重身躯的同时,神识依旧高度警戒着后方。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为张铁疗伤解毒,否则不出一个时辰,张铁必死无疑!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昏暗、扭曲的枯木林。突然,他注意到右前方一处岩壁下,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洞口,位置颇为隐蔽。
“那边!”王明低喝,带着三人艰难地转向,拨开枯死的藤蔓,钻入了那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山洞。
洞内空间不大,阴暗潮湿,但好在暂时安全。王明小心翼翼地将张铁平放在地上,李芸立刻取出清水和解毒丹药,试图喂服,但张铁牙关紧咬,丹药根本喂不进去,清水也沿着嘴角流出。
“不行……毒素已经侵入心脉,寻常解毒丹没用……”李芸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田灵儿急得直掉眼泪,拼命催动青木灵力,但那生机勃勃的灵力遇到阴寒蛟毒,竟如同冰雪遇沸汤,迅速消融,反而加速了张铁生机的流逝。
王明半跪在张铁身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探出神识,仔细检查张铁的伤势,心越来越沉。这蛟毒不仅阴寒霸道,更蕴含着一丝黑水玄蛟的妖力,极其难缠。以他目前的手段和携带的丹药,根本无法驱除!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张铁死在这里?
不!绝不!
王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想起之前观察那黑水潭时,除了水云果,在潭边礁石的缝隙间,似乎还生长着几株不起眼的、叶片狭长、呈现暗金色、形态如同龙须的异草!当时注意力全在水云果和黑蛟身上,未曾细想,此刻回忆起来,那形态特征,赫然与某本古籍中记载的、伴生于强大蛟类妖兽巢穴附近的特殊灵草——“龙涎草”吻合!
龙涎草,并非真龙唾液所化,而是常年浸润蛟龙气息、吸纳其散逸的微弱龙元而生,其性至阳至刚,正是克制阴寒蛟毒的绝佳圣药!甚至对淬炼肉身、强化气血有奇效!
“我有办法了!”王明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吸引了李芸和田灵儿的目光。
“什么办法?”田灵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龙涎草!那黑蛟巢穴附近生长着龙涎草,此草能解蛟毒!”王明快速说道,“你们在此守护张师兄,布下敛息禁制,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不行!太危险了!”李芸立刻反对,那黑蛟的恐怖她亲身经历,“你一个人去,无疑是送死!”
“来不及犹豫了!”王明眼神凌厉,“张师兄撑不了多久!这是唯一的希望!相信我!”
他语气中的决然与自信,让李芸和田灵儿一时语塞。她们看着王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
王明不再多言,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那瓶尚未动用的、以玉髓芝为主药配制的秘药原液。他原本打算用来破解“引魂香”,但此刻顾不得了。他倒出小半瓶,混合了一些刺激妖兽嗅觉的药粉,小心封装在一个皮囊里。
“等我信号!”王明最后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张铁,毅然转身,如同鬼魅般钻出了山洞,再次没入浓雾之中。
他并未直接返回黑水潭,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来到潭水的上游。他找到一处水流较为平缓的河湾,将那个装有混合药液的皮囊打开,任由其中那蕴含着玉髓芝纯净生机与刺激药粉的奇异气味,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隐匿气息,潜伏在岸边一块巨石之后,全力运转“归墟诀”,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目光死死盯着下游黑水潭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约莫一炷香后,下游传来了巨大的水声和黑蛟那带着疑惑与躁动的低吼!那混合药液的气息,对于黑蛟这等妖兽而言,既是诱惑(玉髓芝的生机),又是挑衅(刺激药粉),果然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只见那庞大的黑影破开水面,沿着河道,谨慎而又带着一丝贪婪地向上游游来,显然是在搜寻那奇异气味的来源。
机会来了!
王明心脏狂跳,却强行令自己冷静。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直到确认黑蛟已被引开足够远的距离,并且注意力完全被上游的气味吸引后,他才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黑水潭方向狂奔!
再次来到潭边,此地已是空空荡荡,只有被搅乱的潭水尚未完全平息。王明目光锐利,迅速锁定了几处礁石缝隙,果然找到了三株暗金色、形态如龙须的“龙涎草”!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连根采下,收入玉盒,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跑!
他刚刚离开潭边不到百丈,下游便传来了黑蛟发现自己被戏弄后那震耳欲聋、充满了无尽暴怒的咆哮!显然,它已经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王明头皮发麻,将神行符拍在身上,速度再增,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洞方向亡命飞驰!
当他气喘吁吁、几乎是撞进山洞时,李芸和田灵儿正紧张地持械戒备。
“拿到了!”王明来不及平复气息,立刻取出龙涎草。
他取出一株,以真火小心煅烧成灰,混合着清水,撬开张铁的牙关,一点点喂服下去。又将另一株捣碎成泥,敷在张铁胸前那被毒水腐蚀的乌黑伤口上。
龙涎草不愧是至阳圣药,药力化开,张铁身体那冰火两重的异常状态迅速平息,青黑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伤口处也开始流出腥臭的黑血,继而转为鲜红。他那微弱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有效!真的有效!”田灵儿喜极而泣。
李芸也长长松了口气,看向王明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佩。
王明瘫坐在地,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雾气,看着张铁转危为安,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绝处逢生,不仅救回了张铁,更获得了龙涎草这等淬体圣药,可谓因祸得福。
经此一役,四人之间那原本因组队而存在的些许隔阂彻底消融,一种历经生死、足以托付后背的信任与凝聚力,在每个人心中深深扎根。
休整片刻,待张铁情况稳定后,王明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迷雾深处。
“走吧,前面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