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耳听到自家孩子主动要求明天再来这“魔窟”,甚至还保证洗得香香的?!
这股冲击力,让四个大人瞬间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了。
林见微似乎也被这得寸进尺的要求问得一怔。
她那双幽深的黑眸盯着两个满脸期盼的小东西,红唇微张,像是要吐出什么刻薄的话。
可那两双眼睛实在太亮了,亮得惊人。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噗……”
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几分荒诞与难以置信,从她唇间逸出。
她像是被气笑了,又像是觉得滑稽至极。
那双惯常冰冷或玩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为罕见的、被“赖上”的真实无奈。
“呵……”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染着蔻丹的指尖隔空点了点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怎么?一顿饭就想赖上我?”
“当我是开善堂的?”
她的语气恶劣,但尾音里那点藏不住的笑意,却被两个孩子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们听不懂“善堂”,但感觉到了姐姐好像没有真的生气。
苏大宝胆子最大,竟直接松开苏母的手,蹬蹬蹬跑了过去!
他一把抱住了林见微垂在榻边的,那片柔软又繁复的黑色蕾丝裙摆!
小叶子见状,也立刻挣脱叶母的怀抱,学着苏大宝的样子,抱住了另一边的裙角!
“姐姐最好了!”
“大宝喜欢姐姐!”
叶父叶母、苏父苏母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想冲上去拉开孩子,身体却被恐惧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脸色惨白如纸。
林见微垂下眼,看着裙摆上多出来的两个小小“挂件”。
她眉头嫌弃地蹙起,却没有立刻甩开。
她任由两个小东西抱着,目光扫过他们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热切期盼的小脸,又瞥了一眼旁边吓得快要窒息的四位家长。
最终,她的红唇勾起一个极其邪性,又带着点自认倒霉的弧度。
“啧,麻烦!”
她拖长了调子,仿佛做出了天大的让步。
“想来就来,我如果不在,你们就自己去找张妈拿吃的。”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转冷,话语里是敲骨吸髓般的警告。
“但是——”
她的视线锐利如冰锥,依次刮过两个孩子和他们身后的家长。
“必须,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再来!”
“要是敢带着一丝泥腥味或者汗臭味,脏了我的地方……”
她红唇微启,绽开一个十足恶劣的笑。
“我就把你们俩,连同你们的爹娘,一起扔回农场外的臭水沟里泡上一天一夜。”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两个孩子立刻大声应道,小脸上满是目的达成的狂喜,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的恐怖威胁。
“听……听清楚了!谢……谢场长!”四个大人也连忙躬身,声音都在发颤。
林见微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
“赶紧滚!”
叶父叶母苏母如蒙大赦,赶紧上前,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才把两个还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小祖宗弄出了起居室。
直到门外滚烫的空气扑在脸上,三人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恍惚感。
他们看着怀里紧紧攥着点心、还在兴奋讨论明天要吃什么的孩子,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起居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见微的目光,这才懒洋洋地,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落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从进门起就沉默得像个背景板的沈清砚身上。
他洗得很干净,旧衬衫熨帖平整,露出清俊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
他微垂着眼睑,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林见微没有说话。
她从贵妃榻上起身,繁复的黑色蕾丝裙摆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一片流动的暗影。
她踩着染着蔻丹的赤足,看都未看沈清砚一眼,径直走向通往外面走廊的门。
在经过他身边时,红唇微启,只丢下三个字。
那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跟我来。”
黑色的蕾丝裙摆无声地滑过地面,在午后炽烈晃眼的阳光下,投下一道摇曳的影子。
林见微径直走向场部小楼后面不远处,一栋更显破败低矮的土砖房。
沈清砚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他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
他不知道这个女魔头要带他去哪,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却无法从前方那抹黑色的身影上移开。
那纤细的腰肢,那慵懒却充满压迫感的步伐,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林见微停在土砖房前。
斑驳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锁。
她甚至没回头,只是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一直像影子般跟在她身后的翠花立刻上前,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拧开了锁。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消毒水残留气息的陈腐空气,扑面而来。
林见微对这股味道毫无反应,只用脚尖轻轻抵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沈清砚紧随其后。
光线昏暗,从蒙尘的小窗透进,在空气中切出几道光柱,照亮了无数飞舞的尘埃。
他迅速扫视四周。
一间不大的房间。
靠墙立着几个空荡荡、落满厚灰的木架子。
角落里是一张掉漆的铁架床,上面蒙着一层灰布。
屋子中央,一张同样积满灰尘的旧木桌旁,歪倒着两张破椅子。
最显眼的,是墙边一个半人高的木柜,模糊的玻璃门后,依稀能看到几个空玻璃瓶和几卷发黄的纱布。
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被长久遗忘的荒凉。
医务室。
沈清砚立刻做出判断。
一个显然已经废弃很久的医务室。
林见微似乎对这里的破败与灰尘毫不在意。
她随意走到那张旧木桌前,伸出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在厚厚的积尘上,漫不经心地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一道分割线。
然后,她侧过身,慵懒地倚靠在桌沿。
黑色的裙摆与陈旧的木头,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终于落在了沈清砚身上,带着一种评估物品般的审视与玩味。
“沈清砚。”
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却有着刺穿一切的冰冷。
“再给我说说,你们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