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孙清安排的这次归墟之眼之行，为期是一个月。
结果这才三四天时间，就提前结束了。
陆禾几人乘坐军用运输飞行器回到蓬莱城的中转站。
然后再乘车返回稷下学宫。
归墟之眼那阴冷、血腥的空气仿佛还残留在鼻腔。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却已是学宫内熟悉的林荫大道。
明明只过去了短短几天，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白取心难得地没有聒噪，抱着手臂缩在座位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在回味着什么。
苏晓雨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
洛冰的目光则时不时地落在陆禾的侧脸上。
这个男人从碑林出来后，便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陆禾靠着窗，看着外面的一切。
他敏锐地察觉到，学宫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路上的学生们，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格外……热烈？
那不是崇拜或敬畏，更像是一种混杂着敌意、挑衅和某种诡异兴奋的复杂情绪。
回到别墅。
管家林薇早已等在门口，依旧是一身职业套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陆队长，各位，欢迎回来。”她为几人打开门。
“热水和食物已经备好。”
“林薇姐，辛苦了。”
苏晓雨有些疲惫地打了声招呼。
“分内之事。”
林薇微笑着，等所有人都进来后，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各位离开的这几天，学宫里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我想陆队长或许有兴趣了解一下。”
陆禾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来听听。”
“首先，是关于新生。”
林薇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莞尔。
“因为您之前的公开招募，以及后续并未选择任何一位新生的举动，现在的新生们……空前地团结。”
白取心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凑了过来。
“团结？怎么个团结法？”
“他们自发成立了一个组织。”林薇的用词很严谨。
“据我所知，他们称之为……‘反秦联盟’。”
“噗——”
陆禾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反秦联盟？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荒唐，又有点想笑。
白取心已经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反秦联盟？他们想干嘛？造反吗？”
林薇保持着微笑，继续汇报。
“他们的行动主要体现在日常生活中。”
“比如，在学宫的公共食堂，他们划出了一片‘自治区’，据说凡是大秦队的成员与狗不得入内。”
苏晓雨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
“学宫论坛上，置顶的热帖是《每日签到，功在千秋，打倒暴秦第一天》。”
“还有人开了盘口，赌大秦队什么时候会被打解散。”
“……”
客厅里一片寂静。
苏晓雨扶了扶额头，感觉有些头疼。
洛冰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这些新生很有趣。
但她更感兴趣的是陆禾的反应。
然而，陆禾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不悦。
他只是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杯。
当初为了快速筛选出有自己想要的队友，他故意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把几乎所有新生都吸引了过来。
最后却是一个都没看上。
他很清楚这会激起新生们的逆反心理和集体荣誉感。
只是没想到，这帮家伙还真能折腾，连“反秦联盟”都搞出来了。
陆禾淡淡地笑了笑，“随他们去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一个真正的帝王，看着一群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式的谋反游戏。
他不会生气，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他看向林薇：“还有别的事吗？”
林薇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神情变得严肃了些。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一阶排行榜的。”
她的话，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就在昨天，一阶排行榜的首位，‘谈兵’队，表示会发起首位挑战。”
白取心挑了挑眉：“首位挑战？他们第一名还想挑战谁？”
按照稷下学宫的规定，排行榜上的队伍，通常只能向上位发起挑战。
但第一名已经没有了可以挑战的对象，因此拥有一个特权——
可以向排行榜上的任意一支队伍发起挑战。
这通常被视为一种“教学赛”，是第一名用来展示实力、敲打刺头的手段。
林薇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陆禾身上。
“他们挑战的对象，是‘大秦’队。”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大秦队，因为刚刚组建，还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打榜赛。
目前的排名是……一阶倒数第一。
一个榜首，一个榜尾。
这已经不是教学赛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谈兵队？”苏晓雨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显然听说过这支队伍的名头。
“他们的队长，天魂是【赵括】？”
“是的。”林薇点头确认。
“赵括？”
白取心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原本有些懒散的气质荡然无存。
一股冰冷、森然的杀气，如同实质般从他那瘦削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赵括。
纸上谈兵。
长平之战。
四十万赵军降卒。
这些词汇，在白取心的脑海中。
不，是在他天魂的烙印深处，瞬间连接成了一段血腥而残酷的历史。
他看着陆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
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残忍。
“老大……他来了。”
陆禾没有看他，只是端起水杯，将杯中已经凉了的水一饮而尽。
他当然知道赵括。
更知道赵括和白起之间的宿命纠葛。
他甚至能猜到，对方之所以这么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替新生出头。
当一个【赵括】的天魂者，知道学宫里出现了一个【白起】。
这种挑战，几乎是必然的。
这是源自历史的宿怨，是刻在灵魂里的执念。
“打榜日，是什么时候？”陆禾放下水杯，开口问道。
“三天后。”林薇回答。
一阶对一阶，陆禾丝毫不在意。
他又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林薇看了看手上的终端。
“祭酒有令，让大秦队回来后，立刻去见他。”
陆禾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别让祭酒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