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禾的名字被念出的那一刻。
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羡慕、嫉妒、好奇还是畏惧。
此刻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有点单薄的身影上。
刚刚才掰断了王熊手腕的狠人。
那个方碑虚幻得几乎看不清的家伙。
他的潜力，到底是多少？
在万众瞩目之下，陆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穿过人群自发让开的通道。
步伐平稳，走向那座冰冷的金属拱门检测仪。
他能感受到，背后那些视线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有期待，期待他能创造奇迹，印证刚才的强大。
更多的，是期待他跌落神坛，证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
人性如此，陆禾早已洞悉。
他站定在仪器中央，神色平静。
依照指示，将背后那块黯淡虚幻的黑色方碑唤出。
“嗡——”
蓝色的光幕从天而降，如同一道冰凉的水帘。
缓缓扫过他的身体，扫过那块几乎快要透明的方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旁边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数据开始跳动。
【姓名：陆禾】
【魂力强度：……】
数字在个位数上疯狂闪烁，挣扎了许久。
最终，极其不情愿地定格在了一个数字上。
9。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个位数的魂力强度？
这简直是新生儿的水平！
紧接着，第二项数据也显示了出来。
【肉体增幅：……11】
比魂力强度稍微好点，但同样低得可怜。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个位数？我没看错吧？”
“笑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天才，搞了半天，基础数据连普通人都不如。”
“肯定是觉醒出了什么副作用巨大的天魂，透支了所有潜力，才有了刚才那一下的力量。”
嘲弄、鄙夷、幸灾乐祸。
之前因恐惧而产生的距离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看小丑一般的戏谑。
终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最终的评级结果。
以一个鲜红的、刺眼的字母，出现在屏幕中央。
【综合潜力评级：E】
E！
最低等级！
“哈哈哈哈！E级！竟然是E级！”
王熊的一个跟班，此刻笑得最大声。
“我就说嘛！废物就是废物！装得再像也没用！”
“刚才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萎了？”
“你的力量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他嚣张地向前走了几步，试图靠近陆禾，用言语将他踩进泥里。
然而，他刚踏出第二步，就对上了陆禾的视线。
陆禾依旧站在仪器里，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轻蔑。
就像神明，在俯瞰一只聒噪的夏虫。
那跟班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仿佛又看到了王熊手腕被生生掰断的那一幕。
身体的本能，压倒了刚刚升起的虚荣和嚣张。
他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狼狈地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次，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一个数据评级为E的废物，却用一个眼神就吓退了所有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每个人心里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和困惑。
负责记录数据的教官皱了皱眉，显然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但他只是公式化地敲了敲终端。
“E级潜力，初始资源，虚空结晶，一枚。”
他从旁边的一个金属盒子里，取出一块东西。
随手扔在了旁边的资源发放台上。
“咔哒。”
那是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只有指甲盖大小。
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一块碎裂的，品质最差的虚空结晶。
连垃圾都算不上，只能叫工业废料。
周围响起一片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E级评级，按照学宫规定，”
教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给陆禾的处境雪上加霜。
“若一周内，无法通过自身努力获取任何资源，证明自身价值。”
“将被视为无培养潜力，予以劝退。下一个。”
劝退！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原来，进了稷下学宫，也并非高枕无忧。
众人看向陆禾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怜悯。
一个E级废柴，身无分文，还背负着一周内被劝退的压力。
这还怎么玩？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所有人都以为，陆禾会愤怒，会不甘，会据理力争。
然而，陆禾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检测仪。
他没有看那些嘲笑他的人，也没有理会教官那冰冷的宣告。
他径直走到发放台前。
将那块比路边石子好不了多少的碎裂结晶，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然后，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那份专注与沉稳，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仿佛整个世界的嘲讽，都与他无关。
他只在乎自己手中这唯一的，能够点燃希望的火种。
就是这份异于常人的平静。
让远处刚刚完成检测，拿到自己b级资源的苏晓雨，看得有些出神。
她不明白，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在经历了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反差后。
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
不，那不是镇定。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仿佛这一切的评级、嘲笑、规则。
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陆禾握着那块结晶，转身准备离开。
他所到之处，人群依旧像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
只是这一次，目光中的情绪，从畏惧，变成了纯粹的鄙夷和疏远。
一个被打上“E级废物”标签，没有任何结交的价值。
就在这片孤立无援的寂静中，一个身影，却逆着人流，向他走了过来。
是苏晓雨。
女孩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b级潜力的优等生，去接近一个E级的废物？
她想干什么？
苏晓雨在陆禾面前站定，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红晕。
她先是看了一眼陆禾紧攥着那块碎晶的手。
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陆禾的眼睛。
“那个……”
她将自己领到的两枚标准虚空结晶往前递了递。
那两枚结晶，都比陆禾的大上好几圈。
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而精纯的能量光晕。
“我这里有两块，可以……分你一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安静的大厅。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晓雨。
疯了吧？
虚空结晶是什么？
是命！是未来的通行证！
自己都不够用，还主动分给一个注定被淘汰的废物？
这是何等的圣母心肠？
陆禾也有些意外，他看着眼前的女孩。
和她手中那枚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结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为什么？”他问出了和所有人一样的疑问。
苏晓雨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微微偏移。
“我觉得你一定很厉害。”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一个人，可能……可能没办法通过一周后的实战考核。”
“所以……”女孩深吸一口气，再次迎上陆禾的目光。
“陆禾同学，我们……组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