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此举，无异于最直接的蔑视。
王胖子愣了一下，但对陆渊的绝对服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他一咬牙，双手死死抓住物理传动舵，继续按照罗盘的指引修正航道。
【探索一号】庞大的舰体，没有丝毫减速，直接无视了那支强大舰队的警告，如一头沉默的巨鲸，继续向着黑暗深处滑行。
“他们疯了！”
霍华德上将的怒吼再次从广播中传来。“不知死活的闯入者！第一、第三驱逐舰分队，左右包抄！给我把他们逼停！”
雷达屏幕上，代表着米军战舰的光点开始高速移动，试图从两侧对【探索一号】形成合围之势。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报告总指挥！”一名负责监控物理传感器的技术军官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叫喊，“米军舰队在……在后退？”
所有人都看向舷窗外的物理投影。那几艘庞大的驱逐舰明明开足了马力，舰首犁开白色的浪花，气势汹汹地冲来，可无论它们如何加速，与【探索一号】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还在被极其缓慢地拉开。
在他们的观测视角里，【探索一号】仿佛根本不在移动，而前方的空间正在主动向它靠近，后方的空间则在不断拉伸。
这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
“不是他们在后退。”赵千讯推了推鼻梁上的战术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数据流。“是我们和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平面’上了。”
他看向同样面露不解的雷动和韩清，用他那数据化的口吻解释道：“这片海域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充满了无数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褶皱’。陆渊顾问正利用【孙长庚的罗盘】作为信标，引导舰船航行在这些空间的褶皱之上。”
“我们看似和米军舰队在同一片海，实际上，我们处于更深一层的空间维度。他们看到的我们，只是一个残留在表层空间的‘投影’。”
“所以，他们永远也追不上我们。”
赵千讯的结论，让舰桥内的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追随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他不仅能解读这片魔鬼之海的“规则”，甚至还能利用它！
“混蛋！他们在使用某种空间跳跃技术！”
霍华德上将显然无法理解这种降维打击，他恼羞成怒，下达了新的指令。
“‘雷神之锤’一号炮台，充能百分之三十！对目标前方一海里，进行警告射击！让他们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毫无意义！”
米军航母的甲板上，一座狰狞的电磁炮塔缓缓转动，锁定了【探索一号】前方的海域。
蓝白色的电弧在炮口汇聚，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
发射！
一枚通体赤红的合金炮弹，被巨大的电磁力以数十倍音速猛地推出炮膛！
然而，就在炮弹脱离炮口的一瞬间，更为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那枚本该撕裂长空的炮弹，在半空中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紧接着，它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赤红变为暗红，再变为漆黑，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整枚坚固的合金弹头，无声地、扭曲地融化，变成了一滩滚烫的铁水，滴滴答答地落入海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那枚代表着现代军事科技顶点的炮弹，仿佛在飞出炮膛的零点零一秒内，就经历了一亿年的时光，从崭新到彻底腐朽。
“这……”
霍华d上将和他麾下的所有官兵，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
与此同时，【探索一号】的科研区。
李菁正死死盯着声呐探测器的光谱分析图，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找到了……生态异常的根源。”
她调出了一副动态三维海图，指着上面无数条汇聚在一起的绿色光流。“看这里。这片海域所有的海洋生物，从最微小的浮游生物，到体长数十米的蓝鲸，它们全都放弃了觅食、繁衍、躲避天敌等一切生存本能，正在以一种固定的节律，朝着同一个中心点进行迁徙。”
“它们……像是在朝圣。形成了一道横跨数百海里的，庞大的‘生命之河’。”
旁边的赵千讯接口道：“我的仪器也检测到了。一个覆盖了整片海域的、有规律的超低频心跳，它的频率和罗盘指针的跳动完全一致。心跳的源头，与李博士发现的‘生命之河’的终点，重合了。”
他深吸一口气，得出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这片海，就是一个‘活体’的领域。有一个天灾级的存在，将这里变成了它的巢穴。我们正在接近的，就是它的心脏。”
舰桥最前端。
陆渊从军装口袋里，缓缓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流光转动的银色球体——【千面之影】。
此刻，这枚神秘的物件，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那从深海传来的，沉闷而压抑的心跳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侧过头，对身旁一直保持警惕的韩清，用那平淡到不带任何情感的声调说了一句。
“它醒了。”
“闻到‘外卖’的味儿了。”
韩清的心猛地一跳。
也就在这一刻，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米军舰队，那两支负责追击的先锋驱逐舰分队，不顾一切地冲进了一片突然从海面上升起的，灰黑色的浓雾之中。
“长官！‘骑士一号’和‘骑士二号’信号中断！”
“与第三驱逐舰分队完全失联！”
霍华德上将的指挥室里，响起了通讯官惊恐的尖叫。
数秒之后，那片诡异的海雾，来得快，去得也快，悄无声息地散去。
原本有六艘数千吨级驱逐舰的海面，此刻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六个巨大而深邃的漩涡，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旋转。
那六个巨大而深邃的漩涡，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旋转，无声诉说着六艘数千吨级驱逐舰最后的归宿。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滋……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撕裂了安静的舰桥，那已经黑掉的主屏幕上，霍华德上将的通讯频道被强制接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