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斜斜地落在林汐的眼睑上时，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画舫。直到听见戚海敏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才意识到已经回到了酒店套房。
七点了。他的手指正轻轻梳理着她散在枕上的长发，指腹偶尔擦过她的耳廓，洗漱一下，我们去吃早餐。
林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在晨光中镀了层金边。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尖蹭到枕上残留的雪松气息——是昨夜戚海敏身上的味道。
你抱我回来的？她声音里还带着未醒的绵软，像浸了蜜的。
戚海敏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床垫传来。他俯身替她拨开黏在唇边的发丝，腕表表链擦过她脸颊，凉得她轻轻一颤：难道是你梦游走回来的？
浴室里，林汐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热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她伸手抹开一片清明，忽然注意到锁骨处有一道浅淡的红痕——是昨夜嫁衣流苏压出的印记。指尖抚过那处时，门外传来戚海敏敲门的轻响：需要帮你挑衣服吗？
早餐在酒店顶层的玻璃花房。戚海敏替她拉开椅子时，林汐注意到他西装袖口沾了星点墨迹——想必是今晨提前处理公务时留下的。她伸手想替他拂去，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他的拇指在她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指节上摩挲了一下，才松开手去取餐单。
鲜虾云吞面配茉莉茶，他甚至没看菜单就报出她惯常的早餐，今天加份杏仁豆腐？你昨天说梦话都在念叨。
林汐耳尖发热，低头用银匙搅着茶汤。阳光透过玻璃顶棚落在她手边，将茶汤照得澄澈见底，几朵茉莉在琥珀色的液体里舒展，像极了昨夜江面上随波摇曳的河灯。
会议中心的冷气开得很足。林汐坐在第三排的位置，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干货。上午的学术报告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林汐收获颇丰。
散会时已是暮色四合。林汐随着人流走出旋转门，晚风卷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扑面而来。她正要低头找打车软件，忽然听见熟悉的鸣笛声。
戚海敏的车静静停在梧桐树下。淡紫色的梧桐花絮随风飘舞，像一场温柔的春雪，轻轻落在黑色的车前盖上。四月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新叶，在他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的薄呢风衣，衣襟被春风微微掀起，露出里面熨帖的浅蓝色衬衫。初春的阳光柔和地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让他整个人都浸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里。修长的手指间勾着她早上落在酒店的真丝眼罩，米色的缎带在他指节间轻轻晃动。
林汐走近时，恰好一阵春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发梢沾了几朵飘落的梧桐花。见她过来，他伸手拂去肩头落花，这个动作让风衣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和林汐同款的运动手表。
会议顺利吗？他接过她的公文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四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但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她想起今晨酒店房间里，他握着她的手一起看的朝阳。
林汐钻进开着暖风的车厢，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里。她滔滔不绝地讲着今天学到的案例，说到兴奋处时，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比划。直到戚海敏突然轻笑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孩子气。
笑什么？她佯装恼怒地去掐他手臂，却被他单手握住手腕。
给你看个东西。戚海敏单手扶着方向盘，从后座摸出个深蓝丝绒盒子。林汐接过来时，闻到盒子上沾着的淡淡雪松香——是他的味道。
盒子里躺着最新款的三折叠屏手机，月光银的铰链在顶灯下泛着冷光。林汐怔怔望着机身上雕刻的细密缠枝纹——那是江南传统纹样，与她嫁衣上的刺绣如出一辙。
客户送的样机，戚海敏语气轻松，眼睛却一直盯着后视镜里她的表情，记得你上次说想要能装进口袋的平板。
林汐的指尖抚过机身侧面细微的凹凸，发现竟是刻了她名字的篆体小字。心脏突然像被温水浸透般柔软，她侧身把脸贴在戚海敏肩头，闻到他衣领间残留的画舫上用的沉水香混着梧桐花的清甜。
要不要试试拍照功能？等红灯时，戚海敏突然提议。还没等她回应，他已经举起手机。取景框里，林汐泛红的耳尖和戚海敏微扬的嘴角被暮色晕染得格外温柔，背景是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带。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几片梧桐花絮轻轻飘落在挡风玻璃上。戚海敏下意识去拨雨刷器，林汐却按住他手腕：别动。她指尖轻点玻璃，你看，像不像春日里最后一场雪？
淡紫色的花絮在斜阳里泛着柔光，随着微风在玻璃上轻轻颤动。其中一片正好停在他视线中央，透过半透明的花瓣，可以看见远处新绿的梧桐树影。车窗外，整条街道都笼罩在梧桐花的淡紫色雾气里，连沥青路面都落满了细碎的花瓣。
回家的路上，林汐低头摆弄着新手机。指尖划过相册时，她突然怔住——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几张她睡着的照片：画舫里烛光映照的侧脸，酒店大床上蜷缩的背影，荧光海岸边被蓝色微光笼罩的睡颜。每一张都拍得极尽温柔，却偏偏没有一张是他们二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