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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原县城的午后,太阳把石板路晒得发烫,卖西瓜的小贩守着摊子扇着蒲扇,茶馆里的茶客嗑着瓜子聊闲话,谁也没注意到一群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正分散着走进城——这正是王豹带着的黑峰山山贼,只是他们卸了山上的凶气,看着像赶货的客商,只有腰间鼓鼓囊囊的,藏着杀人的刀。

“都记着,住进客栈后别乱跑,谁要是露了马脚,仔细你们的皮!”王豹走在最前面,压低声音叮嘱。他身后的包富、雷彪还有二十多个山贼连连点头,手里的包袱攥得紧紧的——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磨得锃亮的匕首和短刀。

几人转了两条街,就看到“鸿泰客栈”的招牌,朱红的字被日晒雨淋得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股热闹劲儿。王豹抬头看了看,对身边人道:“就住这儿,分开住,我和包富、雷彪一间,剩下的两人一间,别扎堆。”

进了客栈,小二立马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几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先开五间房,再给我们来一桌酒菜,要快!”王豹把一块碎银拍在柜台上,银子的响声让小二眼睛一亮,连忙应着:“好嘞!楼上清净,我这就带你们去!”

客房在二楼,王豹他们选了最里面的一间,窗户对着后院,方便观察动静。没一会儿,小二就端着酒菜上来了:一盘酱牛肉、一碟拍黄瓜、一碗炒青菜,还有一壶散装白酒。王豹倒了杯酒,抿了一口,眉头皱了皱——这酒比山上的劣酒还差劲,可眼下不是挑的时候。

“雷彪,”王豹放下酒杯,看向坐在对面的汉子,“吃完你去吴家大院,把丘长宝叫出来,问问他吴家的情况。”

雷彪正啃着牛肉,闻言点头:“放心,我认识路。”他放下手里的骨头,抹了把嘴,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恶霸,吴家在青原县的恶行,他早有耳闻,这次能灭了吴家,也算是替自己死去的妻子出口气。

雷彪的妻子叫秀莲,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三年前被县城里的张恶少看中,强行掳走糟蹋了。秀莲性子烈,回家后就上吊自杀了。雷彪当时在外地做工,回来看到妻子的尸体,当场就红了眼,攥着砍柴刀闯进张恶少家——张恶少正搂着小妾喝酒,雷彪一刀劈在他脖子上,血溅了满桌;张恶少的爹想喊人,被雷彪反手捅了心窝子。杀了人后,雷彪不敢停留,一路逃到黑峰山,投了一撮毛。这些年,他看着一撮毛为非作歹,心里早就不自在,如今有机会杀吴家这更大的恶霸,他比谁都积极。

吃完饭,雷彪揣了二两银子,慢悠悠朝吴家大院走去。吴家大院的门脸气派得很,两尊石狮子立在门口,四个家丁穿着绸缎短褂,手里拿着棍子,挺胸抬头的,看着就不好惹。雷彪走到跟前,脸上堆着笑:“几位兄弟,劳烦通传一声,叫丘长宝丘师傅出来,就说他彪子兄弟找他喝酒。”说着,偷偷把二两银子塞给领头的家丁。

家丁掂了掂银子,脸上的横肉立马堆起笑:“原来是丘师傅的朋友!你等着,我这就去叫!”说完,颠颠地跑进院里。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走出来,小眼睛,留着两撇八字胡,穿着青色的护院服,腰间别着把短刀——正是丘长宝。他看到雷彪,立马笑着迎上来:“彪子兄!你怎么进城了?稀客啊!”

“想你了呗!”雷彪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好好聊聊。”

“好说!”丘长宝回头对家丁道,“我去陪朋友喝两杯,总管要是找我,就说我出去办事了!”说完,跟着雷彪朝鸿泰客栈走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丘长宝抱怨道:“这吴家看着气派,待我们护院可抠门了!月钱拖了三个月没发,还天天让我们加班巡逻,累死了!”

雷彪笑道:“等过几天,保准让你不用再受这气。”

丘长宝一愣:“啥意思?”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到了鸿泰客栈,雷彪把丘长宝领进王豹的客房。王豹和包富正坐在桌边喝茶,见丘长宝进来,连忙起身。丘长宝一看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二当家、三当家,你们怎么也来了?难道有大买卖?”

王豹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大买卖是有,可一撮毛大哥已经不在了。”

“啥?”丘长宝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当家怎么了?”

包富把昨天黑峰山的事说了一遍——张睿怎么杀了一撮毛,怎么逼他们合作灭吴家,说得绘声绘色,丘长宝听得后脊梁冒冷汗,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

“那大胡子……难道是前几天在县城里打跑天地双煞的那位?”丘长宝颤声问。

“你也知道?”包富道。

“当然知道!”丘长宝道,“那天我就在旁边看!天地双煞多厉害啊,结果那大胡子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趴下了!韩冲的刀都被打断了,陈小玲的脸还被划了个大口子!”

王豹点点头:“就是他。他让我们三天内灭了吴家,不然我们都得死。”

丘长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干!这吴家我早就不想待了!不过我有个条件——护院里还有我两个兄弟,不能杀他们。”

“放心,”王豹道,“那大侠说了,只要帮我们灭吴家,就算自己人。”

丘长宝松了口气,又道:“吴家大院的防备我熟,我画张图给你们,再跟你们说说明岗暗哨的换班时间。另外,今晚动手最好,我和我那两个兄弟后半夜值夜班,能开后门放你们进来。”

“好!”王豹喜出望外,“就按你说的办!”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响起:“你们放心,角楼和树上的岗哨,我会提前除掉。”

众人吓了一跳,王豹连忙开门出去看,只见小二正端着水壶匆匆走过,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这屋动静这么大?”王豹摇摇头,关上门道:“应该是那大侠在附近,他肯定在盯着我们。”

丘长宝心里更有底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把图纸带来。”说完,匆匆离开了客栈。

其实,说话的正是张睿。他早上送完那几个被掳的女人,就赶回青原县城,路上觉得络腮胡的装扮太扎眼——昨天打了吴家的人,吴家肯定在到处找“大胡子”,于是他找了片树林,卸了假胡子和假眉毛,换了身灰布猎户装,看着像个普通的赶路人。进了城,他还是选了鸿泰客栈——这地方离吴家近,方便观察。没想到,他的客房正好在王豹他们隔壁,加上他练过“传音入耳”的功夫,耳力比常人好十倍,隔壁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伙山贼要是能成,倒省得我动手了。”张睿靠在床头,心里想,“不过还是得盯着他们,免得出岔子。”

第二天上午,丘长宝果然来了,手里揣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他把图纸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线条道:“你们看,这是吴家的后院,吴德和他老婆住这栋楼,吴虎住旁边的厢房;这是东院,住的是护院和打手,有二十多个人;西院是丫环和仆役房;前院是帮工住的地方。明岗在四个角楼,每个角楼两个护院,一个时辰换一次班;暗桩藏在院角的树后,手里有弩箭,专门盯着墙根。还有三个江湖高手,住在东院的厢房里,一个用剑的叫柳三,一个用斧的叫赵猛,还有一个用毒的叫孙老怪,这三人得先除掉。”

王豹凑过去看,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红点问:“这是啥?”

“这是后院的小门,平时锁着,只有我有钥匙。”丘长宝道,“今晚子时,我会开这扇门放你们进来,先杀吴德和吴虎,再杀护院和高手,最后放丫环仆役走。”

“好!”王豹拍板,“雷彪,你去通知兄弟们,今晚亥时在吴家后院外的竹林集合,都蒙面,带好家伙!”

雷彪应声出去了。

转眼到了晚上,青原县城的街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打更的人敲着梆子,喊着“子时三更,小心火烛”。吴家后院外的竹林里,黑压压的站着三十多个山贼,个个用黑布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手里握着刀或匕首,大气不敢喘一口。王豹站在最前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吴家的角楼——那里亮着灯,护院的影子在窗户上晃来晃去。

“怎么还没动静?”包富小声问,手心都出汗了。

“别急,丘长宝说子时换班后动手。”王豹道。

再说吴家大院里,子时刚过,丘长宝和他的两个兄弟——李三和王五,正站在后院巡逻。丘长宝心里七上八下的,时不时朝角楼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角楼和树上的岗哨都杀了,放心动手。”

丘长宝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心里却松了口气——张睿果然说到做到。他对李三和王五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朝后院小门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从旁边的阴影里闪出两个护院,其中一个喝道:“你们不在岗位上,跑来这儿干啥?”

丘长宝赶紧陪笑:“兄弟,我们是总管派来查岗的,怕有人偷懒。”说着,慢慢走过去。那两个护院还没反应过来,丘长宝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朝左边护院的心口刺去;李三和王五也同时动手,匕首分别刺向右边护院的脖子和肚子。

“呃……”两个护院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丘长宝他们赶紧把尸体拖到旁边的柴房里藏好,又继续朝后院小门走去。

竹林里的王豹看到后院小门的灯闪了三下——这是约定的信号,连忙压低声音道:“兄弟们,跟我来!”三十多个山贼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朝小门摸去。

丘长宝打开小门,看到王豹他们,连忙招手:“快进来!别出声!”

山贼们鱼贯而入,王豹拍了拍丘长宝的肩膀:“干得好!接下来怎么办?”

丘长宝道:“先去杀吴德和吴虎!吴德的房间在二楼,门口有两个护院,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冲进去!”

王豹点点头,对身后的山贼道:“雷彪,你带十个人跟我去杀吴德;包富,你带十个人去杀吴虎;剩下的人跟丘师傅的兄弟,去东院盯着那些护院,别让他们过来!”

“好!”众人应着,分成三队,悄悄朝各自的目标摸去。

张睿坐在吴家大院中间的香樟树上,借着树叶的掩护,看着下面的动静。他看到山贼们按计划行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吴德,你的死期到了。”他手里握着玄铁短剑,随时准备出手——要是山贼遇到麻烦,他就亲自上场。

吴德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正坐在桌前算账,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群没用的护院,连个大胡子都抓不到,白给他们钱了!”门外的两个护院正打着哈欠,突然看到丘长宝走过来,连忙站直:“丘师傅,这么晚了还查岗?”

“是啊,总管不放心。”丘长宝笑着走过去,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朝左边护院的脖子划去。右边的护院刚要喊,雷彪从后面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匕首捅进了他的肚子。

“快!”王豹一招手,带着人冲进房间。吴德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一群蒙面人拿着刀冲进来,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叫也没用!”王豹挥刀朝吴德砍去,吴德想躲,却被椅子绊倒,刀正好砍在他的肩膀上,鲜血喷了一地。吴德痛得惨叫,王豹又补了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吴德的头滚落在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另一边,包富带着人冲进吴虎的房间。吴虎正搂着小妾睡觉,被惊醒后,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包富一刀刺穿了胸膛。小妾吓得尖叫,包富本来想杀了她,突然想起张睿说的“丫环仆役可以放了”,又把刀收了回来:“滚!别在这儿碍事!”小妾连滚带爬地跑了。

东院的护院听到动静,正想冲过来,却被李三和王五带着山贼拦住。“兄弟们,吴家平时待我们不薄吗?”李三喊道,“月钱不发,还天天打骂我们!今天杀了吴家,我们分了他家的钱,各自回家过日子!”

有些护院本来就对吴家不满,听李三这么说,纷纷放下刀:“我们也反了!”只有几个忠于吴家的护院还想反抗,却被山贼们乱刀砍死。

张睿坐在树上,看到这一切,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吴家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他十年的仇恨,也终于快要了结——接下来,就该找那个当年和吴德勾结的贪官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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