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刚因吴良未动怒而松了口气,太和公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让他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后背不自觉地渗出冷汗。
“看你如今能身处东海,倒像是东胜神州的人族,不知来自哪个势力!大周?还是大唐?”
太和公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吴良,语气里带着几分对 “正统” 的审视。
吴良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在玉杯边缘轻轻摩挲,稍作停顿后摇了摇头,平静的回道:“不是大周,也不是大唐。”
“哦……”
太和公眉头微蹙,指尖在桌案上轻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急促了些:“难道是自由联邦或是诸神帝国那边的人族?”
那些势力虽也有人族,却多与异族混杂,在他眼中算不得 “纯粹”。
吴良依旧缓缓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接连两次猜错,太和公脸上的耐心瞬间褪去,一丝恼意爬上眉梢。
他本就因敖广的厨艺憋着气,此刻连个人族的来历都猜不准,只觉颜面尽失。
态度陡然反转,他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呵!原来非我华夏正统人族,不过是个蛮夷而已。”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吴良先是心头一怒,指尖猛地攥紧。
被人如此鄙夷,任谁都难以平静。
可转念一想对方口中的 “华夏正统” 四个字,怒火又像是被泼了盆冷水,骤然泄了大半,只剩下满心无语。
想发火,对方言语中对华夏的维护却让他无从发作;不反驳,这 “蛮夷” 的帽子又实在刺耳,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纠结万分。
敖广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龙眸死死盯着两人,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起身打圆场。
元君悄悄握住了敖辛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敖戊虽依旧不满祖父的隐忍,却也看得出此刻气氛不对,抿着嘴没敢出声。
龟丞相则抬眼扫了吴良一眼,又迅速垂下头,暗自捏了把汗。
良久,吴良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神色严肃地看向太和公,一字一顿地反驳道:“天使!不,太和公!我,亦出自华 —— 夏 —— 正 —— 统!”
“嗯?”
太和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强硬。
他本想脱口而出 “也敢碰瓷华夏正统”,可对上吴良那双较真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眼神里的坚定,不像是作伪。
他狐疑地追问:“你可确定自己是我华夏苗裔?”
“嗯!我能确定。”
吴良重重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太和公不再言语,背着手在原地踱步,眉头紧锁。
“非大周,亦非大唐,却是华夏苗裔…… 难道……”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猛地抬头看向吴良,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肯定:“你可是继大周与大唐之后,飞升上来的华夏后人!”
“没错。”
吴良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太和公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连忙追问:“那你可知大周与大唐?”
他在天庭为官多年,自然知晓同为华夏,出自同一个世界的大周与大唐,既然对方同样是华夏正统,那么对方大概率也知道大周与大唐。
“自然知晓。”
吴良颔首,“这两个朝代,皆是我华夏历史中真实存在的时期,是我们的先祖。”
他顿了顿,看向太和公,补充道:“同样,晚辈也知晓前辈的身份 —— 战国时期吴国名厨,尤擅水产烹饪,‘炙鱼’一绝,深受吴国王室喜爱。”
见太和公眼中闪过惊讶,吴良继续道:“或许寻常人对‘太和公’之名不甚熟悉,但提及‘鱼腹藏剑’的典故,我族后辈大多知晓。专诸刺吴王僚时,藏匕首于鱼腹之中,那尾鱼,便是出自前辈之手。”
“哈哈哈!好!真好!”
太和公听完,猛地抚掌大笑,眼中满是怀念与欣慰,“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后辈记得这些旧事。如此看来,你当真是我的后辈了!”
他看向吴良的目光彻底变了,先前的鄙夷荡然无存,只剩下认可与赞赏,“你很不错,没有堕了华夏的威名!”
笑罢,他热情地发出邀请,同时话语中不无遗憾:“此地不对,日后你若去天庭,一定要来粮神殿找我!老夫亲自给你做炙鱼,让你尝尝真正的华夏风味,可比敖广这等粗陋厨艺强百倍!”
“多谢前辈美意,晚辈若有机会去天庭,定会登门拜访。”
吴良拱手回应,语气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敬重。
短短片刻,两人的态度便从针锋相对变得和睦友善,这一幕看得敖广等人目瞪口呆。
敖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悄悄松了口气,元君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连敖辛都忘了之前的不满,好奇地打量着太和公。
可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太和公脸上的笑意如同被骤雨浇熄的火苗,瞬间收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被猛然拽回现实的梦中人,眉头拧紧,神色陡然变得严肃。
先前与吴良畅谈华夏旧事的热络,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想起敖广方才的介绍,又看向吴良,抬手拱手,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老夫托大,称你一声贤侄可否?”
吴良亦拱手回礼,神色谦和却不失分寸:“前辈年长,又同为华夏苗裔,理当如此。”
“哈哈哈,好!吴良贤侄!”
太和公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暖意,随即又被公事的凝重覆盖,“可惜老夫此行身负天庭交办的重任,今日暂且不能与你多叙旧情,需先办正事。”
吴良心中暗叹。
这位古人前辈当真是性情多变,前一刻还因 “华夏同源” 笑得爽朗热情,下一刻便切换回冰冷的公务模式。
从太和公踏入大殿起,他便屡屡被对方的态度颠覆认知:对敖广时,是不可一世的狂妄;提及华夏时,是发自内心的维护;此刻面对公务,又成了一丝不苟的天庭仙吏。
吴良一时竟摸不准这位前辈的本性,只能顺势颔首:“前辈请自便,晚辈在此等候便是。”
太和公不再耽搁,身形一转,目光如利剑般重新落在敖广身上。
方才对吴良的温和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威严,连语气都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敖广,本官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管你这东海蹩脚的厨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