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临死前怨毒诅咒的回响,如同投入深潭的毒液,在凌逍漠然的心湖里连一丝涟漪都未及泛起,便沉入死寂。那破碎意念中指向的“祂们”,于他而言,不过是深空背景噪音里一段稍显突兀的杂波。麻烦?或许。值得在意?远未够格。
他更关注的,是脚下这片被反复折腾的土地上,那些蝼蚁们惊魂未定后,滋生的新麻烦。
青石镇在绝对的死寂中熬过了后半夜。没有妖狼的咆哮,没有毒瘴的呜咽,没有尸骸的拖拽声。只有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间或夹杂着压抑到极致的、孩童睡梦中无法控制的抽泣。祠堂里那把锄头,嗡鸣已低微到几不可闻,如同耗尽电池的玩具。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艰难地撕开厚重云层,将清冷的轮廓投射在狼藉的村落上时,幸存者们如同惊蛰的虫豸,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他们面色青白,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倒塌的房屋、凝固的血迹、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尸臭,无声地提醒着昨夜炼狱的真实。
但恐惧的顶点过后,生存的本能开始笨拙地复苏。
没有人敢靠近村西头那座茅草小院。那里是绝对的禁区,是深不见底的恐惧源泉。张猛和李秀娥昨夜放在门口的几片青菜叶子,依旧孤零零地躺在泥地上,被夜露打湿,边缘已有些发蔫。无人敢去拾取,更无人敢去惊扰。
于是,所有劫后余生的、无处安放的恐惧和敬畏,如同被大坝阻挡的洪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村口那座简陋到可笑的“神锄庙”,以及……那只蹲在茅屋门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土狗。
祠堂里,那把被村民强行“封神”的锄头,经过一夜的“冷却”和凌逍最后那道“静”之法则的抚平,暂时摆脱了暴走的危险。它静卧在石板上,锄刃黯淡无光,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嗡鸣证明它尚未彻底“死去”。村民们远远地对着它跪拜,眼神复杂,敬畏中掺杂着昨夜它失控伤人的恐惧阴影。香火依旧点着,但祈愿的声音低了许多,也空洞了许多。它更像是一个被架在高处、无人敢动也无人再敢过分期待的象征物。
而昨夜那如同神罚般降临、无声抹去尸骸大军的黄色身影——那只小土狗,却在村民的窃窃私语和惊惧交加的目光中,迅速被赋予了一层新的、更加鲜活也更加荒诞的光环。
“看!是它!就是它把那些鬼东西吃掉了!”
“神狗!是神狗!”
“锄头……锄头是神使?神狗才是真神派下来的吧?”
“肯定是!昨夜神锄差点毁了村子,是神狗救了咱们!”
流言如同瘟疫,在惊魂甫定的村民中飞速传播、变形。昨夜小土狗瞬移吞噬瘴气巨蟒、抹除尸骸的景象,在恐惧的滤镜和口耳相传中被无限放大、神化。它那平凡的外表,此刻在村民眼中成了“神物自晦”的证明。它蹲在茅屋门口的姿态,成了“守护神”的象征。连它偶尔歪头看向某个村民的无辜眼神,都被解读为“神明的注视”。
一种新的、更加狂热的崇拜,如同野火般在废墟上点燃。目标,从冰冷的锄头,转移到了这只……活生生的狗身上。
茅屋内,凌逍端坐在那张唯一的木板床上,姿势放松,眼神却似乎穿过了屋顶,投向无尽高远的苍穹深处。小土狗趴在他脚边,下巴搁在前爪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地打着盹,对窗外悄然涌动的信仰洪流毫无所觉。
凌逍的指尖,在粗糙的床沿无意识地划过。他的“视野”并未关闭,村中每一道投向小土狗的、带着敬畏、祈求、甚至狂热爱戴的目光,每一句低声的“神狗保佑”,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感知里。驳杂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愿力丝线,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小手,试探着、缠绕着,想要攀附在门口那只懵懂的小东西身上。
这一次,凌逍连眉头都懒得蹙了。他像看着一群蚂蚁试图给一只甲虫披上树叶做的龙袍,荒诞得令人失语。他屈指,对着门口的方向,再次极其轻微地一弹。
一道比之前更加精微、更加隐晦的“稳定”与“隔绝”意念,无声地笼罩了小土狗周身。那些试图缠绕上来的愿力丝线,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光滑的琉璃壁,徒劳地滑开、消散,无法真正触及小土狗的身体,更无法渗透进它懵懂的灵识。小土狗只是舒服地打了个小小的呼噜,在睡梦中蹭了蹭凌逍的裤脚。
“安静点。”凌逍对着空气,无声地说了一句。
正午刚过,当凌逍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草茎逗弄着脚边刚睡醒、正追着他手指打转的小土狗时,村口方向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哭喊,不是祈祷,而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压低的、带着某种神圣使命感的劳作吆喝。
凌逍的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神锄庙”旁的空地上,村民们再次聚集了起来。与昨日的仓惶绝望不同,今日的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潮红。男人们扛来了更多粗大的原木和相对完好的门板,女人们搬来了大捆的、新割的柔软干草,孩子们则被分派去溪边采集最鲜艳光滑的鹅卵石。
他们正在……扩建祠堂?不,更准确地说,是在紧挨着“神锄庙”的旁边,以更快的速度、更“虔诚”的热情,搭建一座新的、更加“精致”的建筑!
没有图纸,但目标明确——一座献给“犬神”的神龛!
这次的材料显然比上次给锄头搭狗窝时讲究了许多。原木被粗略地削平了棱角,门板拼接得更紧密。他们甚至用溪边的淤泥混合着干草,试图糊出相对平整的墙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地基——孩子们采集来的五颜六色、光滑圆润的鹅卵石,被精心地镶嵌在神龛基座的泥土里,拼凑出歪歪扭扭、却色彩斑斓的图案。
神龛的规模比“神锄庙”大了不少,虽然依旧简陋,但能看出村民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和……敬畏。神龛内部,没有神像,只有厚厚一层铺得异常松软平整的干草,上面甚至还细心地撒了一层孩子们采来的、散发着清香的野菊花瓣。
“神狗大人喜欢晒太阳,这里敞亮点!”
“干草要铺厚!软和!神狗大人趴着舒服!”
“石头!多找点好看的石头!神狗大人喜欢玩!”
村民们一边劳作,一边低声交流着,语气里充满了对“神狗”习性的揣测和讨好。他们看向村西头茅屋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但投向那座正在搭建的神龛时,却多了一丝近乎卑微的期盼和……归属感?仿佛为“神明”建造一个舒适的窝,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也是最能获得心灵慰藉的事情。
张猛拖着伤腿,也在人群中默默地搬着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他没有参与议论,只是埋头干活,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座迅速成型的神龛,又看看旁边“神锄庙”里那把死气沉沉的锄头,最后极快地瞥了一眼村西头,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他隐隐觉得,这看似狂热的供奉背后,似乎正酝酿着更大的未知。
短短一个多时辰,一座崭新的、带着笨拙心意和原始审美色彩的“犬神神龛”便宣告落成。它挨着简陋的“神锄庙”,像一个加大号的、铺着软垫的狗窝。
祭品也再次摆上。依旧是清水、芋头、青菜、野果。但这一次,多了一个小小的、用新鲜藤条精心编制的球,里面塞着干草和几根色彩鲜艳的鸟羽。这是孩子们献给“神狗大人”的玩具。
“犬神在上!青石镇上下老幼,感念昨夜救命大恩!”李老汉再次担任司仪,声音嘶哑却异常洪亮,他带领着村民,朝着神龛的方向,也朝着村西茅屋的方向,深深跪拜下去。
“求犬神护佑!永镇青石镇!”
“求犬神大人享用供奉!”
比昨日更加整齐、更加炽热的祈愿声浪,裹挟着海量的、更加驳杂的愿力,涌向那座新落成的神龛,也涌向茅屋门口那只对此一无所知的小土狗。
茅屋内,小土狗正追着凌逍手里晃动的草茎,兴奋地扑腾着小短腿,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对那汹涌而来的“信仰”毫无察觉。
凌逍捏着草茎的手指顿了顿。他看着脚边撒欢的小东西,又“看”着那座铺满干草和花瓣的神龛,以及神龛前那个粗糙的藤球玩具。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荒谬的既视感浮上心头——这群蝼蚁,似乎正在试图用他们理解的方式,“圈养”他的狗?
就在村民们的祈愿声浪达到顶峰,无数驳杂的愿力丝线在凌逍布下的无形琉璃壁上徒劳冲击、溅起微不可查的涟漪时——
凌逍那投向无尽深空的漠然目光,骤然凝实了一瞬。
来了。
那道来自冰冷星辰彼岸的、纯粹的“观察”意念,在标记被激活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信息传递”延迟,终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锁定了青石镇所在的这片区域!
没有能量倾泻,没有空间扭曲。只有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纯粹由冰冷逻辑和结构化信息构成的“数据洪流”,如同无形的瀑布,轰然冲刷而下!
这股洪流并非攻击,而是“扫描”和“记录”。它瞬间覆盖了整个青石镇及其周边山林!
在凌逍的“视野”中,这片区域的一切存在形式,都被这股洪流强行解析、拆解、量化:
- 空间坐标(三维精确至普朗克长度,时间轴锚定于本地熵增速率)
- 物质构成(元素丰度、分子结构、原子能级跃迁概率)
- 能量谱系(稀薄的天地灵气分布、残留怨念辐射强度、村民生命场域波动频率)
- 信息结构(村落布局、建筑损毁度、幸存者数量、生理状态、脑波活动模式…甚至包括昨夜战斗残留的“信息余烬”)
这股数据洪流冰冷、高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分析一块矿石样本。它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蚀骨留下的痕迹,更是这片区域本身,以及……那个被蚀骨诅咒标记的“异常点”——凌逍所在的茅屋小院!
洪流触及小院的瞬间,凌逍布下的、用于隔绝凡人愿力的那层无形琉璃壁,如同虚设。这股来自高维的“观察”力量,其本质远超凡俗愿力的层面,它直接穿透了那层隔绝,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向小院的核心!
凌逍清晰地“看”到,那数据洪流如同亿万条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由纯粹逻辑符号构成的锁链,试图缠绕、解析、定义他存在的“本体信息”!这些逻辑锁链蕴含着某种极其高深的、基于宇宙底层规则的“认知框架”,试图强行将他纳入某个庞大的数据库,进行归类、标记、风险评级!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嗤笑,在凌逍的唇边无声漾开。如同静水深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打破了那漠然的平静。
他依旧端坐着,甚至没有改变手指逗弄小土狗的姿势。只是他的眼瞳深处,那仿佛映照着宇宙生灭、万物归墟的漠然底色,骤然亮起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撼动星辰的意志对抗。
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定义”!
如同造物主在创世之初,随手写下的第一行法则代码。
那试图缠绕、解析他的亿万条冰冷逻辑锁链,在触及他存在本质的刹那,如同撞上了宇宙的边界!构成锁链的逻辑符号瞬间紊乱、崩解!那庞大精密的“认知框架”,如同被投入了逻辑黑洞,所有的分析、推演、定义尝试,全部失效!反馈回数据源头的,只有一片绝对的、无法解析的、如同终极防火墙般的……“错误404:目标定义无效”!
那股庞大的数据洪流猛地一滞!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了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冰冷的“观察”意念中,第一次传递回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逻辑冲突”和“认知异常”的反馈波动。
似乎连那遥远星辰彼岸的“观察者”,都因为这无法理解、无法定义的“存在异常”而出现了一刹那的……“宕机”?
与此同时,凌逍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跨越了无尽光年的利剑,沿着那股数据洪流回溯而来的、那一道极其隐蔽的信息通道,精准无比地……“瞪”了回去!
冰冷、死寂、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未知维度。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物质,只有一片由纯粹信息和逻辑结构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数据之海”。无数道代表着不同“观察任务”的数据流,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在这片逻辑海洋中无声地穿梭、交汇、消散。
其中一道刚刚从某个次级位面(坐标:████.███.████)反馈回异常信息的幽蓝数据流,正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遭受了电击的水母,光芒明灭不定。它传递回的核心信息片段被反复高亮标红:
【目标区域:████】
【异常点:茅屋结构体】
【解析结果:逻辑崩溃!定义失效!风险等级:无法评估!错误代码:█████】
【警告:观测协议遭遇底层逻辑冲突!信息通道存在未知反向污染风险!建议:立即切断链接!执行最高级信息隔离!】
就在这警告信息疯狂刷新的瞬间——
嗡!
那道剧烈波动的幽蓝数据流核心,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投入了逻辑焚化炉,从最基础的二进制结构开始,寸寸崩解!湮灭!连带着它内部存储的关于那片区域、那个茅屋的所有扫描数据、分析记录、甚至包括蚀骨临死前诅咒残留的信息碎片……一切相关“记录”,都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抹除”力量,从逻辑层面上彻底删除!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股抹除的力量是如此绝对,甚至沿着数据流回溯的路径,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毁了沿途所有的“信息缓存”和“临时记录节点”!
整个庞大而精密的“数据之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单一数据流的“逻辑级抹除”,产生了一刹那的、全局性的微弱涟漪!无数穿梭的“水母”光芒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这片维度最深沉的寂静里,似乎响起了一声极其微弱、极其短暂、如同精密仪器内部某个超微型保险丝熔断般的……“啪嗒”轻响。
随即,一切归于死寂。那道被彻底抹除的数据流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片绝对的信息真空。新的数据流迅速填补了“航道”,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任何异常。关于那个次级位面、那个坐标点、那个茅屋的所有信息记录,在这片冰冷的逻辑之海中,被永久性地……“遗忘”了。
青石镇,茅屋内。
凌逍眼中的那一瞬亮光早已隐去,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他逗弄小土狗的手指依旧平稳,草茎在小土狗兴奋的扑咬下轻轻晃动。
仿佛刚才那跨越维度的、无声的规则碰撞,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落在肩头的尘埃。
然而,就在那股来自高维的“观察”意念被强行切断、信息流被彻底抹除的瞬间——
“嗷呜?”
脚边正追着草茎的小土狗,动作猛地一僵!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浑身的黄色毛发根根倒竖!它放弃了草茎,猛地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盯住屋顶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充满了极度警惕和……一丝茫然痛苦的呜咽!
它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乌黑的鼻头急促翕动,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某种极其可怕、却又无形无质的东西!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它!
“呜……呜……”小土狗发出低低的哀鸣,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拼命地、瑟瑟发抖地往凌逍的裤腿后面钻,仿佛要躲避某种看不见的恐怖存在。它那懵懂的灵识,显然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它身体里某种与生俱来的、对高层次规则扰动的敏锐感知,却被刚才那瞬间的、跨越维度的“抹除”余波狠狠刺痛了!
凌逍逗弄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脚边蜷缩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秋叶的小土狗。那纯粹的、源于未知恐惧的颤抖,如此清晰地传递过来。这感觉……比那些村民狂热的愿力,比那高维冰冷的扫描,更直接地触及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极其罕见地……伸出了手。
不是屈指弹开麻烦,而是用掌心,轻轻地、覆盖在了小土狗因恐惧而炸毛的、小小的脊背上。
一股温润平和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安定”意念,无声无息地顺着他的掌心,流淌进小土狗颤抖的身体。
小土狗剧烈的颤抖猛地一滞。它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尖触碰到凌逍微凉的掌心,乌溜溜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的水光,却多了一丝茫然和……依恋。它试探性地,伸出粉嫩的舌头,极其轻微地舔了舔凌逍的手心。
那温热的、带着倒刺的粗糙触感再次传来。
凌逍的手掌没有移开,只是静静地覆盖着。小土狗紧绷的身体,在他掌心和那股温润意念的安抚下,一点点放松下来,炸起的毛发也慢慢服帖。它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如同委屈告状的呜噜声,将小小的脑袋靠在了凌逍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茅屋内,只剩下小土狗安稳下来的细微呼吸声。
窗外,村口方向,村民们对“犬神神龛”的第一次正式祭拜仪式,正伴随着压抑而狂热的祈愿声进入高潮。袅袅的青烟带着草药的苦涩味,升腾而起,融入惨白的天光。
凌逍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越过那些跪拜的身影,越过简陋的神龛和狗窝,投向村外那片被血浸透、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的山林。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拂过昨夜蚀骨毙命的幽暗洞穴。
洞穴深处,蚀骨干瘪的残骸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瘫倒的姿势。然而,在凌逍此刻的“视野”中,那残骸之上,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灰白色的灵魂余烬,并未完全消散。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连最精密的招魂法术都无法察觉。它并非蚀骨的主魂意识,而是他临死前被那高维“观察”意念掠过时,灵魂本源被强行撕裂、污染后残留下来的一点点……纯粹由痛苦、怨毒和扭曲信息构成的“残渣”。
此刻,这缕灰白色的残烬,如同拥有了某种诡异的活性,正如同水蛭般,贪婪地汲取着从村口“犬神神龛”方向飘散过来的、驳杂而狂热的香火愿力!随着愿力的融入,那灰白色的残烬竟在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凝聚、壮大!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又带着蚀骨特有阴冷气息的魂火,在那残骸的眉心位置,如同鬼火般,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