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话音落下,乾清宫内一片死寂。康熙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在八福晋和蒙古使臣身上。
“你如何确认印章为真?”康熙声音沙哑。
姜岁晚从袖中取出妆奁,打开暗格。她将妆奁内侧的纹路与账册上的印章并排展示,纹路完全吻合。
八福晋突然冷笑:“皇上明鉴!这姜格格分明与前朝余孽勾结,如今人赃并获!”
蒙古使臣立即附和:“此女既能辨认前朝印章,必是余孽同党!恳请皇上准许外臣将其带回蒙古审问。”
几位大臣窃窃私语,目光在姜岁晚身上来回打量。
胤禛上前一步,从姜岁晚手中接过妆奁:“皇阿玛,此物是儿臣命人打造的普通妆奁,纹路不过是工匠随意刻画。”
八福晋尖声道:“四爷这是要包庇罪女?”
“福晋慎言。”胤禛面色不变,“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请内务府工匠前来辨认。”
康熙剧烈咳嗽起来,太医急忙上前诊脉。片刻后,太医脸色发白:“皇上龙体违和,需即刻静养。”
胤禛扶住康熙:“儿臣扶皇阿玛歇息。”
康熙摆手,目光仍盯着妆奁:“老四,把妆奁给朕。”
胤禛递上妆奁。康熙的手指抚过暗格纹路,突然猛地一阵咳嗽,嘴角渗出血丝。太医惊呼:“皇上!”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大臣们围上前,太监急忙去传更多太医。
姜岁晚被挤到一旁,无意间瞥见年羹尧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他官服袖口下露出一截金属光泽——竟是软甲。
胤禛扶康熙躺下,转身厉声道:“苏培盛,护送各位大人去偏殿等候!”
大臣们陆续退出,八福晋和蒙古使臣也被侍卫请出。姜岁晚正要离开,康熙虚弱地抬手指向她:“你留下。”
胤禛皱眉:“皇阿玛……”
“你们都出去。”康熙气息微弱,“朕有话单独问她。”
胤禛犹豫片刻,带着太医和太监退出寝殿。
寝殿内只剩姜岁晚和康熙。烛火摇曳,映得康熙脸色更加苍白。
“妆奁是工部旧物。”康熙突然开口,“你外祖父曾是工部侍郎。”
姜岁晚垂首:“臣妾不知此事。”
康熙又咳嗽几声:“前朝覆灭时,他带着女儿隐姓埋名。那妆奁是前朝暗卫的信物,凭此可号令残部。”
“皇上为何告诉臣妾这些?”
“胤禩找这妆奁找了十年。”康熙盯着她,“你入雍王府,当真只是巧合?”
姜岁晚跪下:“臣妾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康熙沉默片刻:“老四信任你。”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胤禛推门而入:“皇阿玛,八福晋带着蒙古使臣硬闯,说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康熙冷笑:“让他们进来。”
八福晋和蒙古使臣快步走近,看见康熙清醒地靠在床头,脸色顿时变了。
“皇上万安。”八福晋勉强行礼。
蒙古使臣盯着康熙:“外臣听闻皇上病重,特来探望。”
康熙淡淡道:“朕还没死。”
八福晋突然指向姜岁晚:“皇上,此女与前朝余孽勾结,臣妾有证据!”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前朝余孽的密信,上面提到姜格格的外祖父!”
胤禛接过信扫了一眼:“字迹新鲜,墨迹未干。”
八福晋脸色一白:“四爷这是何意?”
“意思是这信是伪造的。”胤禛将信递给康熙,“皇阿玛明鉴。”
康熙看了眼信,随手扔在地上:“胤禩禁足期间,你与蒙古使臣频繁往来,真当朕不知?”
八福晋跪地:“臣妾冤枉!”
蒙古使臣上前一步:“皇上,外臣此次进京,实为揭发八王爷勾结前朝余孽之事。八福晋方才所言,皆是为引蛇出洞。”
局势瞬间反转。姜岁晚看着这一幕,心知这又是权力博弈的一步棋。
康熙对蒙古使臣道:“你说。”
“八王爷许诺助蒙古统一漠南漠北,条件是借前朝暗卫之力谋反。”蒙古使臣取出一叠书信,“这些是八王爷与各部首领的往来信件。”
胤禛接过信件查看,脸色渐沉:“皇阿玛,信中提及妆奁是调动暗卫的信物。”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妆奁上。
康熙对姜岁晚道:“你把妆奁打开。”
姜岁晚依言打开妆奁暗格。康熙示意胤禛:“敲击底板三下。”
胤禛照做,底板滑开,露出更深夹层。里面除之前那封信外,还有一枚青铜令牌。
“这是前朝暗卫调兵令牌。”康熙道,“胤禩要找的就是这个。”
八福晋突然大笑:“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臣妾也无话可说。”
她猛地起身扑向姜岁晚,被年羹尧一把拦住。年羹尧的软甲在动作间完全显露,显然早有准备。
康熙对年羹尧道:“拿下。”
年羹尧制住八福晋,门外侍卫闻声而入,将八福晋和蒙古使臣押下。
寝殿内重归寂静。康熙疲惫地闭眼:“老四,后续事宜交由你处理。”
胤禛躬身:“儿臣遵旨。”
离开乾清宫时,天已微亮。姜岁晚跟着胤禛走出宫门,忍不住回头望去。晨曦中的紫禁城肃穆而压抑。
回府马车内,胤禛始终沉默。直到王府门前,他才开口:“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姜岁晚摇头:“臣妾看不明白。”
“八福晋是自愿顶罪的。”胤禛道,“她供出八哥,蒙古使臣反水,都是计划好的。”
“为了保全八爷?”
“为了保全八爷党。”胤禛下车,“皇阿玛病重是假,引蛇出洞是真。”
苏培盛迎上来:“王爷,十三爷在书房等候。”
胤禛对姜岁晚道:“你去歇着吧。”
她回到小院,推开房门时顿住。妆奁完好地放在桌上,仿佛从未被带出过这个房间。
年氏站在院中,朝她微微颔首:“姐姐受惊了。”
“妹妹一早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年氏走近:“我来取妆奁。”
姜岁晚侧身挡住房门:“这是皇上赐我的物件。”
“姐姐误会了。”年氏微笑,“是四爷让我来取的。那令牌关系重大,需妥善保管。”
姜岁晚仍不放心:“可有凭证?”
年氏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四爷说,姐姐见此物便知。”
那是胤禛随身佩戴的玉佩。姜岁晚这才让开身子:“妹妹请便。”
年氏取走妆奁,临走前突然道:“姐姐可知,今日我为何在宫中?”
姜岁晚摇头。
“我向皇上告发了八爷。”年氏语气平静,“用我哥哥的前程,换年家满门性命。”
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午膳时分,苏培盛来传话,说胤禛请她去书房。
书房内只有胤禛一人。他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那枚青铜令牌。
“年氏把妆奁送来了。”胤禛转身,“你做得很好。”
姜岁晚垂首:“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胤禛走近:“皇阿玛今日试探的,不止是八哥党羽。”
他将令牌放在桌上:“还有你我。”
姜岁晚不解。
“妆奁暗格中的令牌是假的。”胤禛道,“真的令牌一直在皇阿玛手中。”
“那今日这场戏……”
“为的是看清谁在暗中推动这一切。”胤禛看着她,“八哥倒台,谁获益最大?”
姜岁晚猛然醒悟:“年羹尧?”
胤禛点头:“西北兵权尽归他手。”
“可年氏不是告发了八爷?”
“正因如此,年家才洗脱嫌疑。”胤禛收起令牌,“今日之后,朝中局势将彻底改变。”
窗外传来脚步声,苏培盛在门外道:“王爷,宫中来信,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胤禛整了整衣冠,对姜岁晚道:“记住,今日你只是辨认了印章真伪,其他一概不知。”
她点头应下。
胤禛离开后,姜岁晚独自在书房站了许久。桌上有本摊开的奏折,上面写着年羹尧调任西北的任命文书。
文书末尾盖着玉玺,印泥尚未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