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刚把八爷府上的人打发走,年羹尧就拿起桌上那半块虎符。他取出自己那半块,两块虎符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
“果然是真的。”十三爷撑着桌子站起来,“八哥连这个都敢仿造?”
年羹尧收起虎符:“他连军印都敢伪造,虎符算什么。”
姜岁晚的视线从虎符移到碎玉上。她拿起一片碎玉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越看越熟悉。这纹路和她妆奁暗格的机关纹路几乎一模一样。
胤禛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什么发现?”
“这纹路……”姜岁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妆奁的秘密。
年羹尧拿起另一片碎玉:“这玉牌是我去年给舍妹的,说是能保平安。没想到……”
福晋忽然开口:“年妹妹知道这玉牌的来历吗?”
年羹尧摇头:“她只当是普通玉佩。”
苏培盛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礼盒:“王爷,八爷府上送来的年礼到了。”
胤禛示意他打开。礼盒里装着账册和几样贵重药材,最上面铺着一层金叶子。苏培盛拿起金叶子正要查看,忽然顿住了。
“王爷您看。”
金叶子上刻着的纹路,与碎玉上的纹路完全相同。
年羹尧一把夺过金叶子:“八爷这是要做什么?”
“示威。”胤禛语气平静,“他知道玉牌碎了。”
姜岁晚悄悄退到一旁。她需要立刻回房查看妆奁。那暗格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偶然发现的,一直用来藏私房钱。如果暗格纹路真的和军印同源……
胤禛看向她:“晚晚,你去看看年氏。”
这个安排正合她意。姜岁晚应声退下,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回到房间,她立刻锁上门,从床底拖出妆奁。这个紫檀木妆奁是原主的嫁妆,暗格在底层,需要同时按压三个特定位置才能打开。
她按下机关,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的银票和碎银还在,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暗格边缘的纹路上。那些蜿蜒的曲线与碎玉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姜岁晚拿起碎玉比对,连最细微的转折都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培盛在叫她:“姜格格,王爷让您去趟侧福晋院里。”
她迅速收好妆奁,把碎玉塞进袖中。
年氏院里一片狼藉。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廊下,屋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年氏披头散发地坐在满地碎片中,见到姜岁晚就要扑上来:“都是你!自从你来了,什么都变了!”
姜岁晚侧身避开:“年姐姐这是何意?”
“我的玉牌……今早起来就碎了。”年氏眼神狂乱,“那是哥哥给的,不能碎的啊……”
姜岁晚扶她坐下:“玉牌碎了也不是你的错。”
“你懂什么!”年氏猛地推开她,“哥哥说这玉牌关系重大,绝不能离身,更不能损坏。现在碎了……完了,全都完了……”
姜岁晚注意到年氏手腕上有几道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过:“谁来过这里?”
年氏突然安静下来,眼神躲闪:“没、没人来过。”
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药进来,手抖得厉害。姜岁晚接过药碗,瞥见小丫鬟袖口沾着金粉。
“你下去吧。”姜岁晚打发走丫鬟,把药碗递给年氏,“先把药喝了。”
年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姜妹妹,你帮帮我。八爷的人刚才来过了,他们说……说哥哥有谋逆之心,要我作证。”
姜岁晚不动声色:“你怎么说?”
“我什么都没说!”年氏激动起来,“但他们留下话,说如果我不配合,就要哥哥的命。”
姜岁晚想起礼盒里的金叶子:“八爷的人还留下什么了?”
年氏眼神飘向梳妆台。姜岁晚走过去,在胭脂盒下面发现一张字条:明日午时,护国寺。
她把字条收好,回头看见年氏蜷缩在榻上发抖。
“年姐姐放心,这事王爷会处理。”
年氏突然笑了:“你们都觉得我傻是不是?我知道那玉牌是军印模板,哥哥让我戴着,就是为了必要时能调动军队。”
姜岁晚愣住了。原来年氏什么都知道。
“但现在玉牌碎了。”年氏笑声里带着哭腔,“哥哥的计划全完了。八爷答应过,只要哥哥站队,就保年家平安。现在……现在全完了……”
姜岁晚走出年氏院子时,胤禛等在院门外。
“问出什么了?”
姜岁晚把字条递给他:“八爷约年氏明日护国寺见面。”
胤禛收起字条:“年羹尧都招了。那玉牌确实是军印模板,他让年氏随身戴着,以防万一。”
“现在模板碎了,八爷会不会狗急跳墙?”
“他已经跳了。”胤禛目光深沉,“刚才收到消息,八爷调了西山锐健营。”
姜岁晚倒抽一口凉气。西山锐健营是京城最近的驻军,调动这支军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年羹尧呢?”
“在书房写请罪折子。”胤禛顿了顿,“晚晚,你那妆奁……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姜岁晚心头一跳:“王爷何出此言?”
“你刚才看碎玉的眼神,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妆奁暗格的纹路,和碎玉上的纹路一样。”
胤禛眼神微变:“带我去看。”
回到姜岁晚房间,她再次打开妆奁暗格。胤禛俯身细看那些纹路,手指轻轻抚过。
“这是前朝的工艺。”他直起身,“你这妆奁从何而来?”
“是我娘的嫁妆。”姜岁晚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外祖父曾是前朝工部的官员。”
胤禛若有所思:“前朝工部……这就说得通了。”
苏培盛匆匆赶来:“王爷,十三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年将军有要事相告。”
胤禛离开前深深看了姜岁晚一眼:“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岁晚独自对着妆奁出神。如果纹路真的与前朝有关,那她的穿越是否也与此有关?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傍晚时分,苏培盛又来传话,说胤禛请她去书房。
书房里只有胤禛和十三爷。年羹尧不在,但桌上放着一封密信。
“晚晚,你来看看这个。”胤禛推过来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着完整的军印纹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姜岁晚一眼就认出,这纹样与妆奁暗格的纹路同源,但更加复杂。
“这是从八爷府上流出来的。”十三爷语气沉重,“他要在明日早朝上发难。”
姜岁晚注意到图纸角落有一个标记:“这个标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仔细回想,忽然记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标记。那是明代锦衣卫的暗号。
“这是前朝的标记。”她脱口而出。
胤禛和十三爷对视一眼,神色都变了。
“前朝?”十三爷皱眉,“八哥怎么会和前朝扯上关系?”
胤禛收起图纸:“看来这件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苏培盛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王爷,八爷府上又送东西来了。”
木盒里装着一把匕首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十三爷猛地站起:“他这是要撕破脸了!”
胤禛却异常平静:“意料之中。”
姜禩晚忽然想起一件事:“年将军现在何处?”
“在厢房休息。”苏培盛答道,“他说愿意出面作证,指认八爷伪造军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喧哗声。一个侍卫冲进来:“王爷,八爷带人把王府围了!”
胤禛冷笑:“终于来了。”
十三爷抓起佩剑:“我去会会他。”
“不必。”胤禛按住他,“让他围。”
姜岁晚不解:“王爷早有准备?”
胤禛从抽屉里取出一枚令牌:“西山锐健营的调兵符,皇阿玛今早刚给的。”
十三爷松了口气:“原来四哥早有安排。”
胤禛看向姜岁晚:“晚晚,你去陪着年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姜岁晚回到年氏院里,把门关好。年氏已经睡下,但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梦中呓语。
窗外火光闪动,人声嘈杂。姜岁晚从窗缝往外看,只见王府外围满了士兵,八爷骑在马上,正在与胤禛对峙。
“四哥,交出年羹尧,我即刻退兵。”
胤禛站在台阶上,身后只跟着苏培盛和两个侍卫:“八哥这是要造反?”
“不敢。”八爷声音冰冷,“只是年羹尧伪造军印、私调军队,按律当诛。”
“证据何在?”
八爷举起一封信:“这是他写给西山锐健营副将的亲笔信。”
胤禛接过信看了看,忽然笑了:“八哥,这信上的军印……好像是假的。”
八爷脸色一变:“不可能!”
“要不要比对一下兵部存档?”胤禛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真军印的纹路,应该是这样的。”
姜岁晚认出那张纸就是刚才在书房见过的图纸。八爷接过图纸,手开始发抖。
“这……这是从哪来的?”
“前朝工部的存档。”胤禛淡淡道,“八哥难道不知道,本朝军印都是沿袭前朝规制?”
八爷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第一次伪造军印开始。”胤禛挥手,四周突然出现大量侍卫,“皇阿玛有旨,八阿哥胤禩结党营私、伪造军印,即刻拿下!”
场面瞬间混乱。八爷的士兵想要反抗,却被更多官兵包围。姜岁晚看见年羹尧从厢房走出来,手中捧着完整的虎符。
“西山锐健营听令!”年羹尧高举虎符,“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士兵们面面相觑,陆续放下武器。八爷被侍卫押住,目光死死盯着年羹尧:“你骗我?”
年羹尧面无表情:“我从未答应与你合作。”
混乱中,姜岁晚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翻进院子。那人直奔年氏房间而来。
她赶紧挡在门前:“什么人?”
黑衣人亮出匕首:“八爷有令,年氏不能留。”
姜岁晚抓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黑衣人闪身避开,匕首直刺过来。
就在这时,年氏突然从床上跃起,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腕。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平日娇弱的样子。
“等你多时了。”年氏冷笑,反手夺过匕首。
姜岁晚目瞪口呆地看着年氏制伏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
年氏扯下黑衣人的面罩,是八爷府上的管家。
“八爷连灭口的人都派来了。”年氏踢了管家一脚,对姜岁晚笑了笑,“没想到吧?我可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蠢货。”
姜岁晚确实没想到。年氏擦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锐利如刀。
“哥哥的计划,我一直都知道。”她扯下假发,露出短发,“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哥哥收集八爷结党营私的证据。”
窗外,八爷已经被押走。胤禛和年羹尧并肩站在院中,正在交谈。
年氏推开窗:“哥哥,得手了。”
年羹尧回头,看见被制伏的管家,满意地点头:“很好。”
胤禛看向姜岁晚:“没事吧?”
姜岁晚摇头,心里却乱成一团。原来所有人都在这场戏中,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年氏看出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别多想,四哥不告诉你,是怕你演不像。”
胤禛走进来,目光落在妆奁上:“晚晚,这次多亏了你。”
“我什么都没做。”
“你发现了纹路的秘密。”胤禛打开妆奁暗格,“这个纹路,确实是前朝军印的规制。八爷就是利用这点,想嫁祸年家与前朝余孽勾结。”
姜岁晚终于明白了整个计划。八爷伪造军印,一方面要逼年羹尧就范,另一方面,如果年羹尧不配合,就诬陷他勾结前朝。
“那我的妆奁……”
“你外祖父确实是前朝工部官员。”胤禛合上妆奁,“但这与你无关。”
苏培盛进来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要见您和年将军。”
胤禛离开前,对姜岁晚低声道:“等我回来。”
年氏重新戴好假发,又变回那个娇弱的侧福晋。但她眼中的神采,已经完全不同。
“姜妹妹,以后还请多关照。”年氏笑了笑,“毕竟,我们现在是真正的盟友了。”
姜岁晚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五味杂陈。这场虎符谜局终于解开,但更大的旋涡,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