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电脑上，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冰冷而残酷。
冲天的炮火反复舔舐着木瓜山主峰，每一次爆炸都让李云龙的心狠狠抽动一下。772团的阵地在视野里被不断压缩，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倒下，像被狂风吹拂的衰草。
“狗日的！”李云龙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要从眼眶里喷出火来，“老陈他们快顶不住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部队冲上去，跟山下的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但他知道，那是送死。
“团长，别急。”
李援朝冷静的声音响起，他伸出手指，在平板屏幕上一个被树林掩盖的凹地处画了一个圈。
“你看这里。”他将画面放大，热成像模式下，十几个人形热源和十二个大块头的金属热源清晰可见。“这是日军的炮兵阵地，由一个炮兵中队驻守。距离我们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防守力量很薄弱。”
李云龙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眼中的暴怒迅速被一种狼看到肉的凶光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先敲掉他们的炮？”
“对！”李援朝的眼神锐利如刀，“打掉炮兵，772团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我们没有重炮，但我们可以让鬼子也没有！”
他说话间，从背后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灰色橡皮泥的东西，还有几个带着小型液晶屏的定时引信。
“这是塑胶炸药，分量不多，但炸掉几门炮足够了。”
李云龙的眼睛彻底亮了，他一把拍在李援朝的肩膀上，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他。
“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有办法！干他娘的！”他猛地转过身，杀气腾腾地吼道，“和尚！张大彪！”
“到！”魏和尚和张大彪一个激灵，立刻上前一步。
“你们俩，跟我兄弟援朝走一趟，给老子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给端了！”李云龙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他人原地警戒，把摩托车给老子看好了，随时准备接应！谁他娘的敢弄出动静，老子回来扒了他的皮！”
“是！”
李援朝迅速将三件“变色龙”光学迷彩伪装网分给两人。这东西一披在身上，就能大致模拟周围环境的色彩，在晨雾和林间几乎等于隐形。
“跟紧我，别说话，用手势交流。”李援朝压低声音，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三人如同三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之中，向着三公里外的死亡之地摸去。
日军的炮兵阵地上，一片繁忙而狂热的景象。
炮兵中队长正挥舞着军刀，对着手下的士兵们嘶吼：“快！快！最后一轮齐射！为步兵扫清最后的障碍！十分钟后，我们要在木瓜山顶喝庆功酒！”
“嗨伊！”
鬼子炮手们赤着上身，在微凉的晨风中汗流浃背，机械地将一发发炮弹推入炮膛。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山顶，根本没人会想到，死神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悄然降临。
阵地外围，一个鬼子哨兵靠着树干，嘴里叼着烟，眼神迷离地想着家乡的婆娘。突然，他感觉身后一紧，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魏和尚。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另一只手抓住鬼子哨兵的后脑勺，腰部发力，猛地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鬼子哨兵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身体瞬间软了下去。魏和尚松开手，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将尸体丢进旁边的草丛。
另一边，两个鬼子聚在一起小声抱怨着。他们身后，李援朝如同狸猫般无声地贴近。他没有丝毫停顿，右手反握的格斗匕首在空中划出两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开了其中一个鬼子的喉管。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那鬼子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跪倒在地。
另一个鬼子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李援朝已经一步跨到他面前，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的匕首从他肋下精准地刺入，直没刀柄，搅碎了心脏。
那鬼子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没了声息。
张大彪则对付了一个机枪阵地旁的哨兵。他从后面接近，用一根工兵锹的握柄狠狠砸在鬼子的后颈上，那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张大彪没有停手，拔出刺刀，干脆利落地补上了一下。
三个方向，五个哨兵，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被清理干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声枪响。
李援朝对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迅速突入炮兵阵地。
他们利用火炮和弹药箱作为掩护，灵巧地穿梭在忙碌的鬼子炮手之间。李援朝将一块块塑胶炸药精准地安放在九二式步兵炮最脆弱的炮架和高低机上，魏和尚和张大彪则负责将另外几块塞进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底下。
李援朝在每个炸药上都装好了引信，并将时间设定为五分钟。
“撤！”他打出最后一个手势。
三人再次化作鬼影，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迅速撤到了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与焦急等待的李云龙等人汇合。
“怎么样了？”李云龙一把抓住李援朝，压着嗓子问。
“五分钟后见分晓。”李援朝说着，举起了望远镜。
李云龙也抢过一个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的炮兵阵地，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念叨起来：“他娘的，快炸啊……怎么还不炸……这比等俺家老婆生娃还让人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炮兵阵地里，日军中队长看了一下手表，举起了指挥刀，正准备奋力劈下，下达开炮的指令。
“预备——”
就在他喊出这两个字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阵地中央的一门火炮下猛然炸开！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钢雨和烈焰，向四周疯狂扩散！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
“轰隆！轰隆隆——！！！”
一连串更加剧烈的爆炸接踵而至！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发生了殉爆！火光冲天，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翻滚的蘑菇云，将整个炮兵阵地吞噬！
李云龙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一门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被炸得冲天而起，在空中打着旋，最后“噗”的一声，倒插进不远处一个帐篷的顶上！
一个正在搬运炮弹的鬼子炮手，连人带炮弹一起被爆炸的气浪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肉血雨！
火海之中，无数鬼子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烈焰吞噬，被乱飞的零件切成两段。整个阵地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战损报告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李援朝的脑海里。
初步评估，十二门九二式步兵炮全部被毁，弹药殉爆，日军炮兵中队编制约一百五十人，在此次爆炸中，至少阵亡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自己这边，零伤亡！
“好！好！好啊！”李云龙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扔掉望远镜，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放声大笑。
“他娘的！这才叫炮仗！这才叫他娘的‘中心开花’！援朝兄弟，你这玩意儿太带劲了！下次给老子搞个能炸平东京的来！”
山顶上，772团的阵地里，筋疲力尽的陈团长正准备拔出驳壳枪，带着剩下的人做最后的冲锋。
可就在这时，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炮击声，突然停了。
世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错愕地抬起头，他们看到，在日军阵地的后方，升起了一朵恐怖的火云。
山脚下，正准备发起总攻的日军步兵大队，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后突然爆炸起火的炮兵阵地，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日军前线指挥部，一名大佐一把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咆哮：“八嘎！怎么回事！回答我！我的炮兵阵地呢？！”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哭腔和恐惧的颤抖声音：“报告大佐！炮兵阵地……玉碎了！是被……被不明身份的部队从内部爆破的！我们……”
“啪！”
大佐狠狠将电话砸在桌子上，他冲出帐篷，看着远处那冲天的黑烟，平日里骄横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幽灵……是支那军的幽灵部队吗？”
他浑身一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回头，对着传令兵尖叫道：“传我命令！全线暂停进攻！所有部队收缩防御！快！向旅团长阁下汇报，我们遭遇了支那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请求……请求山本特工队战术指导！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