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叫小野的鬼子工兵，裤裆已经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在狭窄的坑道里弥漫开来。
他惊恐地看着李援朝手中那个发光的小盒子，屏幕上那些闪烁的、代表着生命和行动的光点，在他眼里就如同地狱判官的生死簿。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技术，一种让他从心底感到绝望的先进。
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李援朝冰冷的匕首甚至不用再贴近他的皮肤，小野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在那张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简易草图上，颤抖着点出了另外四个监听坑道的大致方位。
“炸……炸药……”他牙齿打着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在二号和四号监听点附近……还有……还有据点主支撑墙的下方，宫本队长说那里是承重的关键”
翻译把话传过来，李云龙、丁伟和程瞎子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娘的！”李云龙低声骂了一句，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土墙上，震下来一片尘土，
“这狗日的宫本，够歹毒的！不光要防着咱们，还想把整个山头都炸塌了，跟咱们同归于尽！”
程瞎子咂了咂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后怕：
“这要是没抓到活口，咱们傻乎乎地用冲击钻一路钻过去，正好撞上炸药包，嘶！不敢想，不敢想！几百号弟兄就得活生生闷死在里头！”
坑道里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刚刚手刃鬼子带来的那点兴奋，被这个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一干二净。
脚下的路，似乎每一步都通向黄泉。
“这是把双刃剑。”一直沉默的丁伟看着地图，冷静地分析，
“宫本一郎这么干，说明他怕了，怕得要死。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监听器和预埋的炸药上。”
丁伟顿了顿，看向李援朝：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绕过这些‘地雷’？”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李援朝身上。
李援朝没有立刻回答，他收起手里的监控盒，将那张画着红点的草图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
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服的弧度。
“既然鬼子想听，那我们就让他听个够，听到他耳朵流油为止。”
李云龙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远征顾问，你又有啥好主意了？快给哥哥说说！”
“声东击西，真假穿山甲。”
李援朝指着地图的东西两个方向：
“丁团长，程团长，从现在开始，需要你们两个团各自组织一支挖掘队，从狐山的东西两侧，发动大规模的佯攻性挖掘。”
“佯攻性挖掘？”程瞎子没太明白。
“对。”李援朝点头，
“不再需要包裹棉被，也不用控制力道。就用最原始的铁镐和铁锹，给我使劲地挖，玩命地敲！动静越大越好！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扔几个假炸药包，弄点雷声大雨点小的爆炸声出来，模拟工程爆破。”
丁伟和李云龙的眼睛同时亮了。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李援朝继续解释，
“第一，把鬼子所有的注意力，包括他们的监听设备，全部吸引到东西两个方向去。让他们以为，我们八路军只会用这种笨办法挖山，让他们去分析我们的‘意图’。”
“第二，”他加重了语气，“用这两个方向制造出的巨大噪音，来掩盖我们主攻坑道的真实声音。只要外面的动静足够大，我们这边，就算有点细微的摩擦声，也会被彻底淹没。”
李云超最后看向李云龙：
“而我们独立团，则继续负责这条最关键的主攻坑道。在他们的掩护下，利用‘顺风耳’精确避开所有监听点和炸药区，用最安静的方式，直插鬼子的心脏！”
计划说完，坑道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李云龙一拍大腿，放声大笑，但又怕动静太大，笑声憋在喉咙里，脸都涨红了。
“好家伙！远征顾问，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他一把搂住李援朝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
“你这是让老丁和老程的部队在外面敲锣打鼓唱大戏，给咱们独立团当掩护！这买卖，划算！太他娘的划算了！”
丁伟和程瞎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娘的李云龙，天下的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丁伟笑骂道，
“我们新一团和772团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刨土，你小子在中间舒舒服服地等着摘桃子？”
“就是！”程瞎子也帮腔，
“回头缴获的战利品，我们两个团要多分两成！不然这活儿没法干！”
虽然嘴上抱怨，但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计划，堪称绝妙！
用两个团的“假动作”来掩护一个团的“真突击”，将风险降到了最低，把成功率提到了最高。
“行了行了，别他娘的跟我这哭穷！”
李云龙大手一挥，满脸的不耐烦，
“等打下了狐山，缴获的东西，除了小鬼子的罐头，剩下的你们两个团先挑！老子只要那个宫本的人头！就这么定了！赶紧安排去！”
丁伟和程瞎子也不再多说，冲着李援朝佩服地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回去调集人手。
很快，狐山的外围变得“热闹”起来。
东西两个方向，数百名战士抡起了铁镐和工兵铲，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咚！咚！咚！”
“加油干啊！挖穿了狐山，晚上吃肉！”
战士们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奋力挖掘，泥土和石块被不断地抛到身后。
偶尔，还会传来“轰”的一声闷响，那是战士们按照李援朝的吩咐，
引爆了用少量火药制作的假炸药包，动静不小，但破坏力有限，纯粹是为了迷惑山上的鬼子。
狐山据点的指挥部里，宫本一郎戴着耳机，眉头紧锁。
“八嘎！这些土八路是疯了吗？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我们听不见？”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怒吼，
“立刻让所有监听小组都动起来！给我死死盯住东西两边的动静！分析他们的挖掘路线和深度！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哈伊！”
鬼子的注意力，被这震天的响声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而在他们所有监听设备的盲区，独立团的主攻坑道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李援朝手持着监控盒，走在最前面，屏幕上的信号清晰地标示出了鬼子监听探头和炸药的危险区域。
在他的指引下，坑道像一条灵活的蛇，悄无声息地蜿蜒前进，完美地绕开了每一个致命的陷阱。
冲击钻再次启动，但声音被厚厚的棉被和外界的巨大噪音彻底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坑道向前掘进了约五十米后，李援朝再次抬手，示意停止。
他看着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核心建筑结构的点，又对照了一下从俘虏那里得来的地图，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身后同样屏住呼吸的李云龙，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团长，我们到了。”
李云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到哪儿了？”
李援朝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头顶，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正下方，鬼子弹药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