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一路向下,空气越发潮湿阴冷,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灯盏底座,显然很久以前这里曾经常有人往来。
按照地图指示,在抵达“镇渊祭坛”之前,他们会先经过一个被称为“残破的驿站”的地方。那里是远古守碑人设立的一处中转休息点,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补给或者信息。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警惕着周围,也暗自调息恢复。雷烈虽然伤势沉重,但肉境五脉的底子和那股复仇的意志支撑着他,行动速度并不算太慢。他偶尔会指出一些地图上未曾标注的细微危险,比如某处岩壁可能隐藏着吸血的毒虫,或者某段路面看似坚实实则下方是空的,这让禹对他的价值评估提高了一些。
约莫前行了两个时辰,前方通道尽头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芒,并非自然的荧光,更像是……篝火的光芒?
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这里怎么会有火光?难道是净纹会的另一支小队?还是……其他什么人?
禹示意雷烈原地等待,自己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他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借助岩壁的阴影,缓缓靠近通道出口。
出口外,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洞穴,规模比之前的植物园小,但比一般的通道要大得多。洞穴的一角,依稀能看到一些坍塌的石屋地基,证实了这里就是所谓的“残破驿站”。
而在驿站中央的空地上,果然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围着五六个人!
禹凝神望去,心中微微一惊。这伙人打扮各异,并非净纹会的统一服装,看起来更像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冒险者或佣兵。他们大多带着伤,神情疲惫而警惕,正围着篝火休息,低声交谈着。从他们的状态和装备看,显然是经历了惨烈的战斗才抵达这里。
禹仔细观察,发现这伙人似乎分成了两拨,一拨三人,以一个神色冷峻、背负长弓的精瘦中年为首;另一拨两人,则是一个手持法杖的老者和一个年轻的女战士。两拨人虽然同处一地,但彼此间保持着明显的距离,互不信任。
看来,进入黑风山脉寻找机遇或是有其他目的的人,并不止他们和净纹会。
禹退回通道,将看到的情况低声告诉了雷烈。
雷烈皱紧眉头:“还有别人?妈的,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闹了?”他沉吟一下,“看打扮不像净纹会的狗腿子。但在这种地方,陌生人比凶兽更危险。禹兄弟,我们怎么办?绕过去还是……”
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驿站是必经之路,绕路未知风险更大。他们人不多,而且似乎也有伤亡,未必敢轻易动手。我们直接过去,表明身份,看看情况。你尽量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雷烈点了点头,他现在伤势未愈,确实不宜再起冲突。
两人调整了一下状态,禹将战刀归鞘,但保持随时可以拔出的状态,雷烈也将巨斧扛在肩上,但收敛了大部分杀气。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通道,向着驿站中央的篝火走去。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驿站内那伙人的高度警觉!
“唰唰唰!”
几乎在瞬间,所有武器都指向了他们!那个精瘦中年更是瞬间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锁定在禹的身上。年轻女战士也握紧了剑柄,老者则举起了法杖,杖头闪烁着微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精瘦中年厉声喝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禹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看似为首的精瘦中年身上,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过路的。被外面的变异植物追得狼狈,看到有火光,想来暂避一下,没有恶意。”
他的目光清澈,语气沉稳,加上他和雷烈确实一身狼狈,伤痕累累,看起来不像是主动寻衅的样子,让对方的敌意稍微减弱了一丝。
精瘦中年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禹和身后的雷烈,尤其是在雷烈那狰狞的伤势和凶悍的气质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过路的?这黑风山脉是旅游的地方吗?报上你们的来历和目的!”
禹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们是来自山外一个小部落的猎户(指了指自己)和一位碰巧同路的佣兵朋友(指了指雷烈)。部落遭了灾,活不下去了,听说山脉深处有古人留下的遗迹,想来碰碰运气,找条活路。” 这个说辞半真半假,很难找出破绽。
雷烈配合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道:“怎么,这地方是你们家开的?老子们歇会儿脚也不行?”
那精瘦中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看禹和雷烈确实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而且对方实力不明(尤其是雷烈,虽然重伤,但五脉的气息隐约可辨),他也不想在情况未明时树敌。他缓缓放下弓箭,但眼神依旧警惕:“歇脚可以,到那边角落去。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他指了指篝火对面一处远离他们的、靠近坍塌石屋的角落。
“多谢。”禹点了点头,拉着还想说什么的雷烈,走向那个角落。
两拨人隔着篝火,形成了微妙的对峙。精瘦中年一伙三人,法师和女战士一伙两人,再加上禹和雷烈这两个新来的,小小的驿站里聚集了四方势力,彼此猜忌,气氛压抑。
禹在角落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观察着另外两伙人。他能感觉到,那个老法师似乎多次将目光投向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甚至……是惊讶?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禹心中暗自警惕。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老法师,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禹的方向,用苍老但清晰的声音问道:
“年轻人……你身上的水汽,带着一股古老的味道。你……是否见过‘守碑人’的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