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格日勒提出亲自返回苍狼峪的提议,无疑是一场大胆至极的豪赌,帐内众人闻言皆面露惊讶,连素来沉稳的王炜星也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疑虑。此去不仅要面对苍狼峪的重重戒备,还要提防喀尔喀诸部的暗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朱慈烺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萨仁格日勒,语气中带着审慎的追问:“你要亲自回去?可知此行凶险万分?巴特尔虽视你如己出,但你如今归顺大明,他未必会信你所言,说不定会疑你受胁迫而来;喀尔喀诸部与巴达礼若知晓消息,必然会从中作梗,甚至派人截杀,断不会让你顺利完成使命。更重要的是 ——” 他话锋一转,目光愈发深邃,“你若一去不返,重拾黄金家族的旗号,与大明为敌,又当如何?”
这番话既是关切,更是最后的试探,直指核心。萨仁格日勒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却异常坚定,声音清晰有力:“陛下,臣女既已选择归顺大明,便再无回头之路。巴特尔叔叔看着我长大,待我恩重如山,他或许会一时怀疑我受胁迫,但以他对我的了解,终究会相信我的判断与抉择。至于喀尔喀和巴达礼,他们若敢公然阻拦,正好给陛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这些反复无常之辈一并铲除,彻底肃清漠北隐患!”
她微微前倾身躯,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臣女愿立下军令状!此番前往苍狼峪,若不能说服巴特尔叔叔献出玉玺,归顺大明,臣女便与玉玺同葬苍狼峪,绝不苟活,更不会令陛下蒙受半分损失!若臣女侥幸成功,只求陛下信守诺言,宽恕巴特尔部众的过往,给予他们归顺安置、安居乐业的机会。”
这番话掷地有声,字里行间的决心与担当,让帐内众人无不暗自动容。这份胆识与魄力,远超寻常男子,更遑论她还是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
朱慈烺凝视着她,良久未曾言语,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眼底。最终,他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朕便信你这一次!王炜星!”
“臣在!” 王炜星应声出列,肃立躬身。
“即刻挑选一队最精锐的锦衣卫好手,个个需身手高强、机敏过人,且略通蒙语,伪装成公主的贴身护卫,随行保护,全程听候公主调遣,不得有丝毫违逆。同时,抽调一营骑兵,由你亲自选定得力将领率领,昼伏夜出,秘密运动至肯特山外围潜伏接应。一旦事有不谐,或是收到公主发出的信号,立刻强攻接应,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证公主安全!”
“遵旨!” 王炜星沉声领命,眼中已无半分疑虑,只剩坚决的执行之意。
“另外,” 朱慈烺转头看向萨仁格日勒,语气温和了几分,“朕会下一道明旨,昭告漠南漠北各部,言明你奉朕之旨意,前往肯特山招抚旧部,宣示大明怀柔远人、恩威并施之意。若有敢阻挠袭击者,一律视为对抗天朝,立诛不赦!” 这道旨意,既是为萨仁格日勒壮行,更是对漠北诸部的公然震慑,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安排,既有贴身护卫的周密保护,又有外围骑兵的接应兜底,更有明旨昭告的威慑力,可谓考虑周全,层层递进。萨仁格日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更生出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她深深躬身下拜:“臣女谢陛下信任!此去定不辱使命,必带玉玺归来,不负陛下所托!”
计划既定,营中立刻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王炜星亲自把关,从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十名顶尖好手,个个身怀绝技,配备了最好的武器、干粮和隐蔽的通讯工具,确保万无一失。萨仁格日勒也换下了此前的汉人服饰,穿上了一套利落的蒙古袍,腰间挎上短刀,褪去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飒爽英气,更符合草原儿女的身份。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晨曦微露,一支小型队伍便悄然离开了明军大营。萨仁格日勒骑在一匹神骏的蒙古马上,身姿挺拔,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连绵的营帐和高高飘扬的大明龙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感激,更有对未来的期许。片刻后,她收回目光,神色彻底化为坚定,双腿一夹马腹,沉声道:“出发!”
伴随着马蹄声响起,萨仁格日勒带着她的 “护卫”,迎着清晨的寒风,向着北方,向着肯特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辽阔的草原尽头。
朱慈烺独自站在行营的最高处,凭栏远眺,目送着那一行人远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动。这一次,他将收复传国玉玺、彻底安定漠北的希望,大半寄托在了这位年仅十五岁的草原公主身上。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萨仁格日勒的智慧、勇气与诚信,赌的是他自己识人的眼光,更赌的是他心中那幅民族融合、北疆永固的深远蓝图。风从草原上吹来,吹动他的龙袍,也吹动着大明未来的命运走向,一切,都将在肯特山的苍狼峪,迎来最终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