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城的暑气被府邸里的穿堂风卷去几分，潘善宇坐在紫檀木主位上，指尖叩了叩桌面。堂下站着的人都敛了声息——他左手边是儿子潘善晏，青布劲装衬得身形挺拔，腰间悬着的佩刀随呼吸轻晃；对面是涂山蓉蓉，素色衣裙下摆绣着几枝山茶，手里攥着卷地形图，指尖在涪城方位按了按；再过去是陈庆之，旧年征战留下的疤痕从袖口露出半截，脊背挺得像杆长枪；陈轸捧着个青瓷茶碗，水汽模糊了他半张脸，却不妨碍眼神里的清明；韦仪站在末位，手里的账册还没来得及放下，墨迹在纸页上洇出浅痕。
“昆明来的急报刚到。”潘善宇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窗外的蝉鸣，“赵匡胤带了十五万兵去救刘彻，那边的战局暂且能松口气。但涪城不能等——杨滔的人已经摸到了江油关，再往前一步，蜀地的粮道就断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我调了十五万兵，明日一早从大理出发。陈庆之，你做元帅。”
陈庆之往前一步，抱拳时甲片轻响：“末将领命。”
“扬业做你的副帅。”潘善宇补充道，“他在雁门关守过十年，对付骑兵有经验。涪城外围多山地，韩信善用轻骑冲阵，你们俩得把防线扎成铁桶。”
陈庆之应了声“是”，眼角余光瞥见陈轸抬了抬头——他知道这位先生想说什么。果然，陈轸放下茶碗，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元帅，副帅，涪城以西是盘江，水急难渡，韩信大概率会走东路的栈道。但栈道窄，他们带不了重兵器，咱们只要守住鹰嘴崖，就能把他们卡在半路上。”
涂山蓉蓉这时展开手里的图，用炭笔在鹰嘴崖旁画了道线：“我让人查过，那栈道年久失修，有三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要是能在崖顶备些滚石，他们来多少都得卡在那儿。”
潘善宇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接下来是大将。金离瞳，你带三千轻骑做先锋，明日卯时就出发——不用等大部队，先去涪城报信，让城里的人加固城墙，把粮仓移到内城。”
站在潘善晏身侧的金离瞳往前一步，玄色披风扫过地面：“末将这就去点兵，带足三天的干粮，保证后天午时到涪城。”
“武神凌，你带五千步兵护粮队。”潘善宇继续说道，“粮草在安宁河谷装船，走水路到泸州，再从陆路运去涪城。记住，粮队不能离大部队太远，韩信最爱劫粮，你得把护粮队练成铁打的队伍。”
武神凌应了声，指节捏得发白——他去年在祁连山丢过一次粮，这次攥着刀柄的手都在用力。
“银尘，你跟陈元帅走中路。”潘善宇看向那个总爱穿白衣的青年，“你箭术好，到了涪城就去守北门城楼。吐蕃人善射，你得压过他们的气势——让你的人把箭簇都磨利些，城楼上多备些箭囊。”
银尘弯腰行礼时，发带滑落肩头：“属下会在城楼上架起望楼，五十步外的动静都能看清。”
“超女，你带两千女兵去守南门。”潘善宇的声音软了些，“南门外接的是百姓逃难的路，既要防吐蕃人混进来，又不能伤了流民。你心细，这事交给你妥当。”
超女把腰间的铜铃解下来攥在手里，铃铛没响，声音却亮：“我让女兵们都备着伤药，遇到流民先查路引，再给口吃的——要是有吐蕃奸细，铃铛一响，城楼上的人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潘善晏，儿子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潘善宇嘴角勾了勾，却板起脸：“你跟扬五郎、六郎、七郎去守侧翼的虎头山。那里是涪城的后援通道，扬家兄弟熟山地战，你跟着学——不许冒进，听五郎的号令。”
潘善晏刚要应声，扬五郎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副弓箭：“叔父放心，我带善宇去查过虎头山的地形，后山有个山洞能藏兵，要是吐蕃人绕后，咱们正好能抄他们的后路。”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六郎手里攥着张弓，七郎还在擦拭腰间的短刀，听见这话都用力点头。
“潘巭，你的八卦阴阳斧和闪电追凰马派上用场了。”潘善宇最后看向那个扛着巨斧的壮汉，“你带一千骑兵做机动队，哪里吃紧就往哪里去。你的马快，斧沉，冲阵的时候不用恋战，把他们的阵型搅乱就退回来。”
潘巭把巨斧往地上一顿，青砖裂开道细纹：“将军放心，我这斧子劈过吐蕃人的铁甲，他们的战马见了我这追凰马，腿都得软。”
堂里静了片刻，韦仪这时上前一步，把账册递过去：“将军，十五万兵的粮草、甲胄都备齐了。甲胄里掺了蜀地的精铁，比寻常的轻三成，却更耐砍。只是箭簇还差些，我让人连夜赶工，明日一早能补足。”
潘善宇翻了两页账册，递给陈轸：“陈先生，你和涂山姑娘做军师，跟大部队走。陈先生管布阵，蓉蓉姑娘管查探——吐蕃人里有懂汉地地形的细作，你俩得把沿线的村落都摸清楚，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涂山蓉蓉把地形图折好，塞进袖袋：“我已经让人去查涪城周边的村落了，哪个村子有几口井、哪条小路能通后山，今晚就能有消息。”陈轸也点了头：“我会把每日的军情汇总成简报，让传令兵随马携带，保证元帅随时能看到全局。”
潘善宇站起身，走到堂中。夕阳从窗棂照进来，在他脚下铺成金红的光带。“明日出发前，让伙房杀两头猪，给弟兄们打打牙祭。”他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到了涪城，要是缺粮缺兵，就往大理送信——我留韦仪在这儿守着，你们要什么，他就给你们送什么。”
韦仪把账册抱得更紧了些：“属下会在驿站备足快马，信到了大理，一日之内必有回音。”
潘善晏这时忍不住开口：“爹，要是虎头山守住了，我们能去支援城楼吗？”
潘善宇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先把自己的阵地守住。等涪城安稳了，我让你跟扬七郎去盘江捕鱼——但前提是，你们得把吐蕃人赶回老家去。”
堂下的人都笑了起来，先前的凝重散了不少。潘巭把巨斧扛到肩上，斧刃在夕阳下闪了闪；涂山蓉蓉理了理裙摆，指尖又按了按袖袋里的地形图；陈庆之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行军的时辰。
潘善宇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暑气也没那么难熬了。他挥了挥手：“都去准备吧。明日卯时，校场点兵。”
众人抱拳行礼，脚步声从堂内漫到庭院里。潘善晏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父亲——潘善宇正望着墙上的地图，指尖在涪城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像在给远方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