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已彻底被刘备掌控。府衙之内,刘备端坐主位,虽面容略带疲惫,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其下,郭嘉一袭青衫,闲适地立于一座巨大的沙盘之前,羽扇轻摇,仿佛不是置身于决战前的军帐,而是在山水间徜徉。赵云、太史慈、曹豹、典韦等核心文武分列两侧,目光尽数汇聚于那方寸之间却勾勒出千里山河的沙盘之上。
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名亲卫无声入内,将一份最新的帛书呈与郭嘉。郭嘉展开,目光飞速扫过,嘴角掠过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他指尖轻轻一点沙盘上彭城与沛国之间的某处。
“主公,诸位,”郭嘉的声音清朗而稳定,如同冰泉击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鱼儿,已然咬钩了。刘勋贪功心切,其前锋已过梧县,正朝着我彭城疾驰而来。而东海郡那边,元龙兄的密报也已抵达,笮融那厮,果被利欲蒙心,正顿兵郯城之下,做着吞并东海的美梦。”
他羽扇的尖端在沙盘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将彭城、沛国、东海三地串联起来。
“眼下之势,敌明我暗,战机已然成熟!刘勋视我军为溃败之师,视彭城为唾手可得之功;笮融利令智昏,顿兵郯城。此乃天赐良机,正可将此二獠,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羽扇稳稳地点在彭城的位置。
“刘勋此来,目标明确:一是要‘歼灭’我军‘残部’,二是要入彭城与那早已授首的薛礼‘会师’,亲眼验看主公您的‘首级’以求心安。我们便投其所好,送他一场‘大捷’!”
郭嘉的目光首先投向雄壮魁梧的太史慈和面色沉毅的曹豹。
“子义,曹豹将军!”太史慈与曹豹闻声立刻挺直身躯。“着你二人,率领本部兵马,于彭城之外,大张旗鼓,佯装攻城!要做出为主公‘复仇’心切,却因连日奔波的疲惫,士卒思归,军心涣散,故而攻势疲软,后继乏力的假象!此战,许败不许胜,且败退之时,阵型不可大乱,士气……要做出低落之态,却不可真正溃散!你二人,可明白其中分寸?”
太史慈眼中精光一闪,抱拳沉声道:“军师放心,慈必令那刘勋以为我军人困马乏,已成强弩之末!”曹豹亦重重顿首:“末将领命,定让刘勋骄狂自大,目空一切!”
“善!”郭嘉赞许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刘备,以及如同铁塔般肃立在刘备身后的典韦。“待刘勋大军被城外‘败军’吸引,目睹子义、曹豹二位将军‘溃退’之后,其必志得意满,急于入城‘会师’。届时,城门洞开,便是请君入瓮之始!主公,需劳您与典韦将军,提前于城内街巷、屋舍之中,精选敢死勇士,埋伏妥当。待刘勋中军入城,立刻发动,抢占城门,断其归路,伏兵四起,先乱其军心,再挫其锐气!”
刘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火焰,他仿佛已经看到刘勋在瓮城中惊慌失措的模样,重重点头:“奉孝放心,我与恶来,必亲斩敌酋!”
郭嘉羽扇再移,指向城外。“城内烽火一起,便是总攻之信号!子义,曹豹将军,你二人‘败退’之军,需立刻重整旗鼓,回师猛攻刘勋因入城混乱而首尾难顾的后军!届时,城内主公率伏兵向外冲杀,城外你二位向内猛攻,里应外合,刘勋大军纵有数万,亦必土崩瓦解!”
他的手指并未停下,而是沿着沙盘上的路径,迅速滑向沛国腹地的相县。
“刘勋若败,沛国相县乃其根基所在,必是他溃逃的首选目标。子龙将军!”郭嘉清冽的目光落在白袍银甲的赵云身上。
赵云踏前一步,英姿勃发,抱拳应道:“云在此!”
“此战关键,在于速决,更在于绝其退路!子龙将军,你需提前行动,率领一支精锐骑步,多备刘勋军旗帜、衣甲,伪装成溃败之残兵,或是押运粮草的队伍,悄无声息,潜行至相县左近蛰伏。待彭城捷报传来,或是你寻得守军松懈之良机,便立刻诈开城门,一举夺城!拿下相县,便等于斩断了刘勋逃回老巢的退路,届时,他只能如无头苍蝇,撞入我军早已张开的罗网之中!”
最后,郭嘉的羽扇指向了东海郡郯城的方向。
“至于那顿兵于郯城之下的笮融……”郭嘉脸上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从容微笑,“元龙兄已用妙计,或诱之以利,或示之以弱,或间其部属,已将其牢牢拖在城下,短期内难以他顾。待我等以雷霆之势解决刘勋,主公再亲率得胜之师,携大胜之威,旌旗东指,回援郯城!到那时,笮融久攻坚城不克,师老兵疲,士气必然低迷,又惊闻盟友刘勋败亡,其后路之下邳国亦恐生变乱,军心必然动摇。我军则以逸待劳,以锐击疲,破之,易如反掌!”
郭嘉一番洋洋洒洒的谋划,将相隔数百里的三处战场有机地融为一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环环相扣,步步杀机,几乎将刘勋、笮融可能的所有反应、退路乃至心理变化,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刘备听罢,只觉胸中块垒尽去,一股豪情直冲云霄,他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好!奉孝此计,可谓十面张网,算无遗策!诸将!”
“末将在!”堂下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澎湃的战意几乎要冲破这府衙的屋顶。
“便依奉孝之计行事!各部务必紧密配合,严守号令,此一战,我要叫那刘勋、笮融,有来无回,扬我军威!”
“谨遵主公(军师)将令!”众将轰然领命,各自带着无比明确的任务与昂扬的斗志,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调兵遣将。一张无形的大网,已向着懵然不知的刘勋,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