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
护龙山庄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朱无视与素心终成眷属,虽无盛大典礼,但山庄上下皆知这位沉寂多年的女子,已是实际上的女主人。
她温婉如水,一定程度上柔化了朱无视眉宇间日益深重的权谋戾气,却未能真正浇灭他心底那簇燃烧了数十年的野火。
这一日,他将四大密探召至平日议事的核心秘殿。
烛火通明,映照着四张年轻面孔。
段天涯沉稳依旧,眉间却隐有忧色;归海一刀冷峻如刀,气息比以往更加内敛;
上官海棠眼神复杂,聪慧如她,早已察觉义父近日不同寻常的布局与调动;成是非则有些坐立不安,挠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朱无视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缓缓转过身。
他目光扫过四人,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再有丝毫掩饰:
“今日唤你们来,并非以护龙山庄之主的名义,而是以你们义父的身份,告知你们一件事。”
他顿了顿,眼中锐光迸射,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本王,欲取天下,登临九五。”
尽管结合蛛丝马迹,早有预感,但当这句话真正从朱无视口中说出时,段天涯、上官海棠仍是浑身一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归海一刀握刀的手猛然收紧,骨节发白。成是非更是直接“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
“义父!”段天涯率先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您可知此举为何?这是谋逆!是乱臣贼子之行!您一生忠义,护持社稷,岂可晚年自毁名节?!”
上官海棠紧接着跪下,泪光闪烁:
“义父!万万不可!皇权更迭,必起刀兵,天下动荡,百姓何辜?
您与素心姑娘好不容易才…何苦再卷入这滔天漩涡?护龙山庄监察江湖、保境安民,一样是为国效力啊!”
归海一刀没有说话。
成是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当皇帝…好像是很威风,但是…是不是…太麻烦了?而且,好像会死很多人…”
朱无视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失望,却并无太多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竟透出几分罕见的疲惫与萧索:
“忠义?名节?天下?”他重复着这几个词,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笑容里竟有几分苍凉。
“本王一生,都被这‘忠肝义胆’四字困住了。为了这个虚名,我隐忍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素心回来,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天下第一,都是虚的!我争那皇位,非为权倾天下,更非为青史留名!”
他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愤懑与不甘:
“我只为能堂堂正正!能与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地并肩立于阳光之下,而非像如今这般,即便相守,亦需顾忌重重,连一个名分都要百般算计!
朱厚照那小儿,他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对我指手画脚?就因为他姓朱?就因为他命好,投胎到了正宫皇后的肚子里?!”
“本王也是太祖血脉!论能力、论威望、论对江山的功劳,他哪一点及我?!那个位置,他能坐,我为何坐不得?!”
这番近乎咆哮的内心独白,震得殿内烛火摇曳,也震得四大密探心神激荡。
他们从未见过义父如此情绪外露,如此…像一个充满怨愤与渴望的凡人,而非那个算无遗策、深沉如海的神侯。
朱无视喘了口气,情绪缓缓平复,目光重新变得深沉。
他看着眼前四个被他视为子女的年轻人,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王告知你们,并非要你们立刻表态相助。此事,本王势在必行,已有万全准备。
十大将军的把柄尽在我手,朝中过半大臣亦暗中投向本王。大势已成,无人可挡。”
“你们…”
他目光逐一扫过四人。
“若念及父子之情,不愿与我为敌,便袖手旁观即可。待大事已成,你们依然是本王的儿女,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痛楚,声音低沉下去:
“若觉得本王此行大逆不道,欲行那忠君之事…也罢,各为其主,本王…也不怪你们。”
说罢,他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力气,转身不再看他们:“都下去吧。如何抉择,你们…自己思量。”
四大密探心情沉重地退出了大殿,彼此相望,眼中皆是茫然、痛苦与挣扎。支持?反对?无论哪种选择,都仿佛要将他们的心撕裂。
……
数日后,紫禁城。
狂风卷着乌云,压得皇城喘不过气。
太和殿前,广场之上,黑压压地站满了文武百官。
然而今日,他们并非井然有序地等待上朝,而是人人面色惶恐,目光惊惧地望着广场入口。
朱无视身着龙袍,尽显帝王风范,比之朱厚照更显王霸之气。
他龙行虎步,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身后跟着的是脸色复杂、却最终选择沉默跟随的归海一刀。
更后面,是数十名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的心腹高手,以及…被迫前来、面色灰败的十大将军。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笼罩了整个皇宫。御林军早已被控制,零星的反抗如同浪花,瞬间被扑灭。
朱无视一步步走上高阶,直至殿门前,目光如冷电,射向那紧闭的殿门。
“朱厚照!出来见朕!”
他声音不高,却以内力送出,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殿门缓缓打开。
年轻的皇帝朱厚照,竟未穿龙袍,只着一身素净常服,独自一人,缓步走出。
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惊慌,反而平静得可怕,眼神深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与嘲讽。
他走到殿前平台边缘,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皇叔,轻轻叹了口气。
“皇叔,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朱无视冷笑:“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朱厚照,你若识相,便自行写下退位诏书,念在叔侄情分,我可保你一世富贵安稳。”
“大势?民心?”朱厚照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竟轻轻笑出了声,笑声在压抑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止住笑,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冰锥,狠狠凿向朱无视:
“皇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太祖血脉,要争这正统。可你知不知道…”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朱无视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下方百官竖起的耳朵。
“…你只不过,是当年一个卑贱宫女,被皇祖父酒醉临幸后,意外怀上的孽种!我皇族正统的后手你是一点不知。”
朱无视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势轰然爆发,衣袍无风自动
“胡说八道!朱厚照!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他厉声怒吼,须发戟张,一步踏前,恐怖的内力威压如同海啸般向殿门前的皇帝扑去!
然而,就在那磅礴内力即将触及朱厚照的刹那。
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朱厚照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