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磅礴如山岳倾塌般的凛冽气势,随着天松老人的话语轰然压向沈浪!
气势远非山西雁等人可比。
沈浪却恍若未觉,气势触及他时如泥牛入海,消散无形。
面对天松老人的质问,他嘴角那抹慵懒的笑意依旧:
“制我?呵,商山二老名震江湖,可谓武林泰山北斗,沈某久仰。不过……”
他眼皮微抬,“道理讲不通,就讲辈分?辈分压不住,就讲拳头?你们天禽门的行事路数,倒是一脉相承,清晰得很。”
“放肆!”天松老人须发微扬,眼中怒意勃发。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讥讽?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看似年轻的后辈!
“师兄息怒,此人深浅难测,当心……”云鹤老人眉头微蹙,低声提醒。
他观沈浪气定神闲,面对他二人威压如沐春风,此等修为,实属生平仅见。
“无妨!老夫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是否也如他的嘴一般硬!”
天松老人怒极反笑,他心高气傲,岂容一个后辈如此折辱师门?更何况沈浪废的是他视若亲子的师弟霍天青!
话音未落,天松老人身形已动!
他枯瘦的身形仿佛缩地成寸,一步踏出,人已跨越数丈距离,出现在沈浪面前。
拢在袖中的右手倏然探出,五指箕张,根根手指枯瘦如铁,指尖罡气凝聚,发出刺耳的破空尖啸,直抓沈浪咽喉!
正是天禽门镇派绝学之一——鹰喙碎金爪!
爪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割得沈浪颈间肌肤微微刺痛!
这一爪,迅疾、狠辣、精准,凝聚了天松老人毕生功力,爪风笼罩之下,仿佛连精铁都能生生洞穿、捏碎!
沈浪眼中精光一闪,却依旧未拔剑。
只见他身形如风中弱柳,向后微仰,同时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金芒乍现,不闪不避,竟直直点向天松老人爪势最盛、劲力最凝聚的掌心劳宫穴!
“嗤——!”
一声锐响,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沈浪的指剑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中天松掌心!
一股凝练如针、却又沛然莫御的诡异劲力瞬间透入!
天松老人脸色骤变!
他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与锋锐之气顺着掌心劳宫穴狂涌而入,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爪劲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铜墙,瞬间溃散!
更有一股阴柔霸道的螺旋劲力逆冲经脉,整条右臂瞬间酸麻胀痛,气血翻腾欲呕!
“好诡异的指力!”天松老人心中骇然,但他毕竟修为精深,临危不乱。
左掌悄无声息自肋下穿出,五指微屈成啄,疾点沈浪肋下章门穴,同时右腿如鞭,带着沉闷风雷之声,横扫沈浪下盘!
一招之间,攻守转换,狠辣刁钻!
沈浪身形如鬼魅飘忽,脚下步伐玄奥莫测,仿佛未卜先知,总在天松招式将发未发之际便已避开锋芒。
他或屈指轻弹,震开袭来的指风;或袖袍微拂,引偏沉重的腿劲;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举手投足间便将天松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化于无形。
砰!啪!嗤!
气劲交击之声密如骤雨!
两人身影在官道上兔起鹘落,快得只余道道残影。
天松老人将天禽门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百禽掌法、灵鹤步、玄鹤指……奇招迭出,刚猛处如苍鹰搏兔,灵巧处如云雀穿林。
然而,任凭他攻势如何凌厉,沈浪始终如激流中的磐石,又似闲庭信步,身法之妙,指掌之精,甚至反逼得天松不得不回招自救。
转眼间,三十招已过!
天松老人越打越是心惊!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泥淖,每一招都像是打在空处,又像是被对方提前预判,处处受制!
对方的内力更是深不见底,沛然绵长,更在自己之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和隐隐的寒意爬上心头。
“师兄小心!”一直凝神观战的云鹤老人脸色剧变!他看得分明,师兄看似攻势如潮,实则已完全落入下风,被对方那神鬼莫测的身法和指力牵着鼻子走,败象已露!
再拖下去,恐有受伤之虞!
情急之下,云鹤老人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前辈风范,低喝一声:“得罪了!”身形如云鹤冲天,瞬间切入战圈!
他身法飘逸灵动,与天松的刚猛迅捷截然不同。人未至,背后灰布包裹中一道清越剑鸣响起,一柄形式古朴、剑身泛着淡淡青芒的长剑已然出鞘在手——云鹤剑!
剑光乍起,如流云舒卷,又似白鹤亮翅,瞬间幻化出七八道虚实难辨的剑影,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刺向沈浪周身要害!
剑势缥缈无定,轨迹难寻,正是云鹤老人赖以成名的绝学——流云无定剑!
商山二老,心意相通。
云鹤剑一加入,天松老人压力骤减,精神大振。
两人配合无间,天松的刚猛掌力腿劲如同惊涛骇浪,正面强攻,势大力沉;云鹤的流云剑法则如穿花绕树的灵蛇,刁钻诡异,专攻沈浪闪避腾挪的空隙与要害。
一刚一柔,一正一奇,相辅相成,威力何止倍增。
刹那间,官道上罡风呼啸,剑气纵横。
掌影如山,剑光似雪,将沈浪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狂暴的气劲四溢,卷起漫天尘土碎石,连地上的山西雁等人都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骇欲绝之色。
二老联手之威,竟至于斯!
花满楼虽目不能视,但感知却敏锐到了极点。
他“听”着那狂暴而精妙的劲气碰撞,感受着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完美交融的强大气机,眉头紧锁,袖中蓄势待发的双手微微沁出汗意。
他深知,此刻沈浪面对的压力,远非方才山西雁等人可比。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浪,身形却越发显得从容不迫。面对二老这足以让江湖顶尖高手饮恨的合击,他依旧未曾拔剑。
只见他身法再变,在那刚猛掌力与缥缈剑影的缝隙中,如穿花蝴蝶般游走。
他的双手或指、或掌、或拳、或爪,招式信手拈来,妙到毫巅。
时而屈指弹开刺向要害的剑尖,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时而以掌缘硬撼天松的劈空掌力,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时而身形如鬼魅般欺近,一记看似随意的肘击或肩撞,便逼得二老不得不回防。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方招式转换、劲力衔接的缝隙。
仿佛他早已看穿了二老所有的配合与后招!
砰!当!嗤啦!
气劲爆裂声、金铁撞击声、衣帛撕裂声不绝于耳!
三人身影在暮色中高速碰撞、分离,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官道地面被逸散的劲气犁出道道沟壑,两旁树木枝叶簌簌而落。
百招转瞬即过!
商山二老越打越是心惊胆战!
他们师兄弟心意相通,联手对敌数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
对方的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无论他们如何变招,如何催谷内力,对方总能以更精妙、更浑厚的方式化解,甚至隐隐有反制之势。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仍未尽全力?!
“不能再拖了!”天松与云鹤交换了一个眼神,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决绝。
“唳——!”天松老人猛地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啸,全身骨节噼啪爆响,枯瘦的身躯仿佛瞬间拔高膨胀。
他双掌齐出,掌心赤红如火,一股焚山煮海般的恐怖热浪轰然爆发,掌风过处,空气都扭曲起来——正是他压箱底的绝学,焚琴煮鹤掌!
此掌一出,有进无退,刚猛绝伦,誓要将沈浪逼入绝境!
与此同时,云鹤老人身形如鹤舞九天,手中云鹤剑清鸣之声大作。
剑光陡然收敛,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匹练,如同天外流星,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直刺沈浪后心。
这一剑,舍弃了所有变化,只余速度与锋锐,乃是流云无定剑中最强杀招——云外青鸿。
与天松的刚猛掌力形成前后夹击。
面对这前后夹击、避无可避的绝杀之局,沈浪眼中终于掠过一丝认真的神采。
“有点意思。”
一声低语,如同叹息。他身形不退反进,迎着天松那焚天煮海的赤红掌影,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指尖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芒!
那金芒凝练如实质,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
一股比天松的掌力更为浩瀚、更为堂皇正大的磅礴气势,轰然自他身上爆发!
正是乾坤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