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失重。
这是陈默唯一的感受。
四面八方是均匀的、令人绝望的灰。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连时间感都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扭曲。他试图移动，却感觉像是在密度极高的胶水中挣扎，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费力，并且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在移动。
这就是未渲染区域？比想象中更可怕。仿佛被世界彻底遗忘，正在滑向彻底的虚无。
【存在值：97%... 96.5%...】系统乱码界面艰难地刷出一条能勉强辨认的信息，旁边还有一个不断减少的、如同血条般的标志。
必须尽快出去！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规则视觉失效前看到的最后景象——那片灰色的区域标注着【进入可能导致坐标错误或卡顿】。
坐标错误…意味着出口可能不在原地？甚至可能随机连接到某个地方？
他尝试释放神识，但神识在这里如同石沉大海，延伸不出体表半尺就消散无踪。灵力运转也滞涩无比，稻草道基传来的不再是撕裂感，而是一种仿佛要被同化、分解的“稀释感”。
他想起凌波给的那块【空间碎片】。这东西蕴含混乱的空间之力，在这里会不会有特殊反应？
陈默艰难地从储物袋中摸出那块冰凉的碎片。就在碎片暴露在这片灰色空间的瞬间，它内部那些微弱的光丝突然疯狂躁动起来，像是指南针一样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并且碎片本身开始微微发烫！
有戏！
陈默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努力朝着碎片指引的方向“游”去。
在这片混沌中，方向感毫无意义，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块碎片的反应。越是往前，碎片的躁动就越发剧烈，甚至开始轻微震动。
【存在值：89%...】
灰色的虚无似乎开始变得稀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些…色彩？但那色彩并非物质的颜色，而更像是…错误提示框的颜色？
一个个大小不一、半透明的蓝色、红色、黄色方框开始零星地出现在灰色背景上，上面闪烁着【ERRoR】、【NULL】、【404 Not FoUNd】等字样。越往前，这些错误框就越多，最后几乎连成一片，形成一堵由无数错误代码组成的、不断闪烁蠕动的“墙”。
空间碎片的指引，正指向这堵墙的中心！
难道出口在这后面？但这看起来更像是世界的边界bUG，撞上去会发生什么？
【存在值：82%...】
没有时间犹豫了！陈默一咬牙，将灵力疯狂注入空间碎片，将其如同匕首般握在身前，猛地撞向那堵错误代码之墙！
“嗤啦——！”
仿佛布匹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堵代码墙被空间碎片蕴含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口子！口子后面不再是灰色，而是显现出栖凤集那熟悉的、 albeit 有些扭曲的街景！
但没等陈默高兴，他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混乱的吸力从那个破口传来，要将他卷进去！
同时，他身后那片灰色的未渲染区域也开始剧烈波动，仿佛因为平衡被打破而即将崩溃收缩！
前后夹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眼角余光瞥见在错误代码墙的边缘，紧贴着破口的地方，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存档点标志】（Save point Icon）一闪而过！
这是？！世界底层代码的残留物？
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谬的念头涌入陈默脑海。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最后一点灵力连同强大的意念灌注到那个微小的图标上，发出了一个强烈的指令：“读取（Load）！”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基于对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猜测，做出的最后挣扎！
嗡！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瞬。
那股巨大的吸力和身后的崩溃感骤然消失！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离了出来，然后又猛地被塞了回去！
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重组！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那个卖陶器的小摊附近，时间似乎倒回了他刚刚启动规则视觉、尚未被净世堂探针发现的那一刻！那个未渲染区域的入口，还在他侧前方的墙壁上，呈现一片不起眼的灰色。
【叮！检测到非法\/高阶指令‘伪·读取’！消耗能量35%！当前能量：46%！】
【系统提示（乱码略有减轻）：存在锚点临时加固。】
【警告！该操作严重违反《Sector-7用户协议》第条，可能已引起‘管理员’注意！】
陈默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能量骤降！但…他好像真的进行了一次极短时间、极小范围的“回档”？或者说，是利用那个残留的“存档点”，强行将自己的“存在状态”锚定回了数秒之前？
没时间细想，规则视觉（虽然时间快到了）清晰地显示，那三个净世堂探针正在人群中，尚未发现自己！
他毫不犹豫，立刻转身，朝着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压低身子，迅速钻入人群。
就在他离开原地的下一秒，那名之前感应到他的探子再次猛地转头，疑惑地扫视着陈默刚才站立的位置，他手中的探测器这次只捕捉到一丝残留的、难以解析的空间波动噪音。
“奇怪…信号又消失了？是干扰吗？”他低声对同伴道。
陈默心脏狂跳，不敢回头，拼命远离那片区域。规则视觉的时间终于到了，世界恢复了“正常”，但那惊心动魄的体验和能量骤降的虚弱感让他心有余悸。
他躲进一条更狭窄的巷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试图平复呼吸。
必须立刻找到凌波！净世堂的搜查力度远超想象，栖凤集不再安全！
他试着用凌波之前留下的方式感应，却毫无反应。
就在他焦急之时，墙角一片不起眼的阴影忽然蠕动起来，如同墨水般流淌，汇聚成一行短暂的文字：
“被盯上了。勿回百晓楼。今夜子时，集镇西侧，‘断码崖’下。带上有价值的东西。”
文字停留数秒后，便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默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系统界面仅剩的46%能量和依旧乱码的文字。
今夜子时，断码崖。
他必须准备好足够的“价值”，才能换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