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她神情古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苏沫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 ”
苏沫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将那满心的震撼与无力,强行压了下去。
她决定换个话题,不然她怕自己的道心会当场裂开。
“妹妹昨日施展的御剑之术,凌厉非常,杀伐果断,与我昆仑道法截然不同。”
“我自小在宗门修行,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剑修。”
“可否......若有机会……妹妹可否与我切磋一二?”
她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
她本想现在与这位妹妹切磋下。
只是这登仙阁虽好,可惜场地小了些,根本施展不开。
林黛玉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说笑了。”
“我才刚学御剑,昨日也是第一次与人动手,哪里会什么切磋。”
“况且,姐姐修为比我高那么多,说切磋,可是让黛玉无地自容了。”
苏沫却摇了摇头,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
“你修为虽浅,可你修的,是真正的御剑术,本就主杀伐。”
“剑修一道,向来是同阶无敌,越阶杀敌更是家常便饭。”
“若是等你修为追上我,我可不敢跟你动手了,怕不是要被你一剑戳个窟窿。”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林黛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御剑术,当真这般厉害?”
“那是自然!”
苏沫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不过,我说的是真正的剑修,可不是那些随便拿把飞剑当法宝使的修士。”
林黛玉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苏沫见她不明白,解释道。
“我曾听门中长辈说过,上古之时,剑修曾是修行界最鼎盛的一脉。”
“真正的剑修,一生只修一柄本命飞剑,心神相连,人剑合一。”
“他们将所有心血,所有资源,都倾注于一剑之上,故而杀力无匹,锋芒毕露。”
“只是……这条路太难了。”
苏沫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感慨。
“养剑,比养活一个修士本身,要耗费百倍千倍的资源。”
“寻常宗门根本供养不起,散修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剑修最重剑心,剑心需纯粹通透,一往无前。可这红尘俗世,诱惑纷扰何其多,能守住本心,不染尘埃的,又有几人?”
“渐渐地,真正的剑修便越来越少,如今更是凤毛麟角,几近绝迹了。”
“所以呀,我才说,我从未跟真正的剑修交过手。”
林黛玉听得入了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淬月剑,剑柄温润,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原来,自己走的,是一条如此艰难又孤高的路。
她看着苏沫,眼中也生出几分亲近。
“既如此,姐姐不妨在此多住几日,待你身体完全养好了,还请姐姐不吝指教一二。”
谁知,苏沫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股子属于少女的俏皮劲儿又回来了。
“指教可不敢当。”
“只是,我怕是不能多留了。”
“我这次……是偷偷从山门里溜出来的。”
这个辞行来得太过突然。
林黛玉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这么快便要走了?”
好不容易,在这修行界里,有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她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
苏沫看出了她的失落,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妹妹别不开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
“再说了,我若是不走,等我师父派人来抓我回去,那才叫丢人呢!”
“不若明年,妹妹来昆仑寻我,到时候,我们又可以相见了。”
林黛玉的眼睛一亮。
“昆仑?”
“对呀!”
苏沫点头,神情又变得兴奋起来。
“明年六月,正逢十年一届的论道会,此次刚好轮到我昆仑举办,到时候,修真界各大宗门都会派人前来。”
“那才叫热闹呢!”
“各家弟子可以互相切磋道法,也可以拿出自家用不上的东西,与人交易。”
“我们昆仑,还会专门为年轻一辈的弟子设下擂台,凡是参与比试,能进前十的,都有重奖!”
“听说,这次我们宗门为拔得头筹之人准备的彩头,可是一枚赤元果呢!”
林黛玉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喃喃道。
“赤元果……”
“不错!”
苏沫以为她没听清,又加重了语气,眼中满是向往。
“那可是赤元果啊!天地灵根所结,百年才得一熟,有易筋伐髓,洗练根骨,助长修为的奇效!”
“平日里,便是有灵石都买不到的宝贝!”
“便是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从未亲眼见过呢。”
林黛玉想起师兄一盘一盘往外掏的赤元果。
看着苏沫那滔滔不绝,满是憧憬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好意思说。
苏沫拉着她的手,用力晃了晃。
“好妹妹,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呀。”
“我带你逛遍昆仑,也让我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林黛玉心中微动,轻声应道。
“此事,我还得问过师兄才行。”
“你师兄那般疼你,想必是不会反对的。”
苏沫笑嘻嘻地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可惜这次下山太过仓促,都没能好好与妹妹相处一番。”
说罢,她站起身。
“我这就去与陈前辈辞行。”
苏沫上了二楼。
陈玄正临窗而坐。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眼。
苏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苏沫,多谢前辈昨日救命之恩。”
“晚辈还有要事在身,这便要告辞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报前辈大恩。”
陈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嗯。”
一个字,再无多言。
苏沫却觉得理应如此,这位前辈本就是这般高深莫测的性子。
她再次行礼,便退了出去。
林黛玉站在楼下,一直等着她。
两人并肩,朝着登仙阁外走去。
一步。
两步。
当苏沫的脚,迈出登仙阁门槛的那一瞬间。
她脚步一顿。
仿佛一脚从温暖如春的仙境,踏入了冰冷刺骨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