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感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石惊弦始终将苏轻晚护在怀中,锈剑的剑柄抵着两人相握的手,离火灵力源源不断渡过去,在周身织成层暖融融的光茧。当双脚终于触到实地时,苏轻晚睁眼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脚下并非想象中的炼狱焦土,而是片镜面般光滑的黑石广场,广场边缘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柱上的龙纹竟是用凝固的血色勾勒而成,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抬头望去,头顶是旋转的星云,却非人间星辰,而是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细看之下,竟有几分像影阁教徒的面容。
“这就是血界?” 苏轻晚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荡出回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涩。她试着释放坎水灵力,却发现水汽刚凝聚便被周围的血气吞噬,“这里的邪气能压制双脉之力!”
石惊弦肩头的印记突然发烫,顺着血脉蔓延至心口,他闷哼一声,扶住苏轻晚才站稳:“小心,这地方能勾起人的心魔。” 话音未落,左侧的盘龙柱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青衫的少年缓步走出,面容竟与少年时的他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阴鸷,手中握着柄染血的匕首。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的死因吗?” 青衫少年冷笑,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是石啸天亲手杀了她,因为她发现了他与影阁勾结的秘密!”
石惊弦瞳孔骤缩,锈剑险些脱手 —— 这正是他深埋心底的恐惧。他猛地闭眼,离火灵力在掌心爆闪:“你是心魔,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没数吗?” 青衫少年步步紧逼,匕首划破空气,带起的风声竟与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的喘息重合,“你爹书房里那封影阁密信,落款是不是他的私印?你以为他让你找双鱼佩,真是为了天下?他是想借血魔之力复辟!”
“住口!” 石惊弦怒吼着挥剑劈去,锈剑却径直穿过青衫少年的身体,斩在盘龙柱上,溅起串火星。少年的身影在火星中扭曲,竟化作苏轻晚的模样,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惊弦哥,连你也要怀疑我吗?我外公是影阁医师,我娘说不定也……”
“我不信!” 石惊弦突然清醒,离火灵力暴涨,将幻象震得粉碎,“轻晚绝不会骗我!” 他转身看向苏轻晚,见她脸色苍白,正盯着右侧的盘龙柱,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苏轻晚指着柱后,声音发颤:“是…… 是我娘,她被绑在祭坛上,说…… 说要我用坎水脉献祭才能救她……” 她突然按住心口,短匕险些刺向自己,“她说我是家族的罪人,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被影阁追杀……”
“那是假的!” 石惊弦抓住她的手腕,将离火灵力猛地灌入,“你娘在昆仑墟外等我们,这是血界的幻术!《孙子》说‘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它就是想乱我们的心!”
离火的暖意让苏轻晚瞬间清醒,她望着柱后消散的幻象,后怕地攥紧石惊弦的手:“多亏有你。” 两人相视而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 无论幻象如何逼真,彼此的信任绝不会动摇。
就在此时,广场中央的黑石突然裂开,一座血色祭坛缓缓升起,祭坛顶端的石台上,平放着个青铜圆盘,正是双鱼命盘!命盘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两人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盘心的阴阳鱼正缓缓转动,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响,像是在倒数。
“命盘!” 石惊弦拉着苏轻晚冲向祭坛,刚跑两步,脚下的黑石突然翻涌,化作无数血手,抓住他们的脚踝往下拖。那些血手的主人,竟是黑风峪地牢里的白骨、焚心窟的血尸,还有皇城死去的宫女太监,个个面目狰狞,嘶吼着 “拿命来”。
“是枉死者的怨气!” 苏轻晚急中生智,将坎水灵力凝聚成冰锥,刺入脚下的黑石,“冰能镇邪,快用离火融血!”
石惊弦立刻会意,离火灵力顺着冰锥蔓延,冰与火在黑石下相撞,发出 “滋滋” 的声响,血手遇热纷纷缩回。两人趁机跃向祭坛,却见命盘旁突然多出个身影,黑袍罩体,面容隐在阴影中,正是血魔的残识所化!
“双脉终于来了。” 黑袍人声音沙哑,伸出的手泛着青黑,“交出命盘,本座可以让你们成为血界的主宰。”
石惊弦将苏轻晚护在身后,锈剑直指黑袍人:“血界本就是人间怨气所化,留着只会为祸苍生,今日我便毁了它!” 他想起老者的话,冰镐突然脱手飞出,砸向命盘 —— 镐头里的玄冰遇血气,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黑袍人逼退数步。
“找死!” 黑袍人怒吼,周身血气暴涨,化作条血龙,张着巨口扑来。石惊弦与苏轻晚同时跃起,双脉灵力在半空交汇,锈剑与短匕合力划出道冰火交织的弧线,竟硬生生将血龙斩为两段。
血龙消散的刹那,广场上的盘龙柱突然亮起,十二道血光射向命盘,盘心的阴阳鱼转动得更快了。石惊弦突然发现,命盘的刻度竟与《奇门遁甲》的八门方位完全对应,而此刻 “死门” 的指针,正对着苏轻晚的方向!
“轻晚,快躲开!” 石惊弦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死门射出的血光罩住。刹那间,无数负面情绪涌入脑海 —— 母亲的死,父亲的疑似背叛,影阁的追杀……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锈剑缓缓垂下,竟要刺向自己的心口。
“惊弦!看着我!” 苏轻晚扑过去,不顾血光的灼烧,紧紧抱住他,“你说过信我的,我也信你!你娘的死定有隐情,你爹绝不会背叛家国,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的坎水灵力带着泪水的温度,一点点渗入石惊弦的血脉,与离火灵力交织成温暖的光网。
石惊弦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他反手抱住苏轻晚,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别离开我。”
就在两人相拥的瞬间,命盘突然发出万丈金光,双鱼玉佩从他们怀中飞出,自动嵌入命盘的阴阳鱼凹槽。“咔嚓” 一声,命盘裂开,露出里面的羊皮卷 —— 上面记载的并非血魔的秘密,而是双脉的来历:
“上古时期,离火与坎水本是守护人间的神兽,因爱上凡人被贬入轮回,双脉之力代代相传,只为在血魔现世时,以爱为引,重凝神兽之魂……”
羊皮卷燃烧的刹那,广场开始剧烈摇晃,盘龙柱纷纷倒塌。黑袍人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在金光中渐渐消散:“不可能…… 爱怎么可能胜过力量……”
石惊弦与苏轻晚相拥着坠落,却在落地前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接住。睁眼一看,竟是石啸天!老将军身后站着苏轻晚的母亲,还有那位昆仑墟的老者,个个面带微笑。
“爹!”“娘!” 两人同时惊呼。
石啸天摸了摸儿子的头,眼中满是欣慰:“傻小子,早告诉你心魔最怕的就是信任。” 苏母则握住女儿的手,将半块玉佩放在她掌心,“这才是双鱼佩的真正用处 —— 不是打开血界,是净化它。”
血界在金光中渐渐透明,露出昆仑墟的冰洞。石惊弦望着怀中的苏轻晚,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一次没有风沙,没有血腥,只有彼此温热的呼吸和坚定的心跳。
就在血界即将消散的前一刻,石惊弦眼角的余光瞥见命盘的碎片中,竟躺着枚龙形玉佩,与皇上临终前掉落的那枚一模一样。而碎片上映出的天空,血月正缓缓升起,比任何时候都要猩红……
他心头猛地一沉 —— 血魔虽灭,那枚龙佩为何会出现在血界?难道皇上的死,并非结束?
金光彻底吞噬一切的刹那,石惊弦握紧苏轻晚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无论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我都陪你。”
苏轻晚笑着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他们都知道,只要双脉同心,信任为引,便没有破不了的局。只是那枚龙佩的阴影,如同血月的预兆,在两人心底埋下了新的悬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