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黑石部落,队伍向东南方向行进。
越是远离内陆,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但却并非令人舒适的湿润,而是带着一种粘腻的、腐朽的气息。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泥泞,植被也变得稀疏怪异,呈现出各种不祥的墨绿、紫黑或惨白色泽,许多植物的汁液都带有剧毒。
数日之后,一片无边无际、色彩诡异的“海洋”,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就是碧波海眼?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死气沉沉的毒水沼泽。水体并非蔚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彷佛掺杂了无数污血的暗绿色,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五颜六色的油污状物质和不断冒出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甜腻的腐败气味。远处的水域更是被浓郁的、变幻不定的彩色雾气所笼罩,那便是大祭司警告过的、能腐蚀肉身、迷乱心神的恐怖毒瘴。
偶尔有风吹过,带起的也不是清新的海风,而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毒雾和更加浓烈的恶臭。水天一线,看不到任何岛屿或生机,只有无尽的死寂与绝望。
“这鬼地方……真的会有碎片吗?”一名队员忍不住低声抱怨,脸色有些发白。这里的环境恶劣程度,似乎比极北冰原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霄眉头紧锁,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却发现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并且那毒瘴对神识也有明显的侵蚀作用,无法及远。
他取出冰裔族赠送的罗盘,指针在这里疯狂乱转,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无法精准定位。
“根据记载,东极星门的遗址应该就在这片海域的深处,一处巨大的漩涡海眼附近。”凌霄沉声道,“我们需要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进去。大家服下避毒丹,运功护住周身,跟紧我,绝不可轻易触碰这里的水和雾气!”
众人纷纷照做,丹药化开,一层淡淡的灵光护住身体,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毒气。
凌霄凭借着对空间能量的敏锐感知,以及《时空剑典》碎片对环境的细微辨析,仔细观察着前方毒瘴的流动规律和水面的细微波动。他发现,那些彩色毒瘴并非完全均匀,其流动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有些区域相对稀薄,有些区域则浓郁得如同实质。水面之下,也隐藏着许多危险的暗流和空间扭曲点。
他选择了一处毒瘴相对稀薄、水面波动较为平稳的区域,率先踏入了那浑浊的毒水之中。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深不见底的淤泥,一脚下去,直没膝盖,并且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毒水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护体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需要持续消耗灵力维持。
队伍排成一列,艰难地在齐腰深的毒水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吃力。视线受阻,神识受限,彷佛盲人摸象,危险潜伏在未知的浑浊水下和浓雾之中。
突然!
哗啦!
左侧浑浊的水面猛地炸开!一条体型细长、浑身覆盖着粘滑鳞片、长满獠牙、眼睛退化只剩两个白点的怪鱼,如同箭矢般射向队伍最后一名队员!它张开的巨口中喷出的气息都带着墨绿色的毒雾!
那队员反应稍慢,护体灵光瞬间被毒雾腐蚀出一个缺口,怪鱼的獠牙眼看就要咬中他的小腿!
锵!
一道凌厉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将那怪鱼凌空斩成两截!腥臭的血液喷溅出来,落在水面上,顿时发出更加剧烈的腐蚀声。
是石虎出手了。他经过极北历练,实力大进,警觉性极高。
被救的队员惊出一身冷汗,连声道谢。
“小心水下!这种环境下生存的生物,必然剧毒且凶猛!”凌霄低声警告,心中更加警惕。
果然,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不断遭到各种适应了毒水环境的怪异生物袭击:有能喷射腐蚀水箭的蟾蜍、有潜伏在淤泥中突然缠绕而来的毒藤、有成群结队、牙齿锋利能啃食灵力的怪虾……
这些生物单体实力不算太强,大多相当于炼体中后期,但胜在数量众多,神出鬼没,且剧毒无比,极大地消耗着众人的灵力和精力。
队伍行进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伤亡开始出现。一名队员不慎被一种透明的水母蛰中,虽然立刻服下解毒丹,依旧全身发黑,很快便毒发身亡,尸体沉入淤泥之中,连泡泡都没冒出几个。
气氛变得压抑而悲壮。
凌霄脸色阴沉,却无可奈何。在这等绝地,他也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他只能更加集中精神,凭借空间感知,尽可能避开危险区域,并时不时出手,击杀那些过于强大的水兽。
又艰难前行了数日,周围的毒瘴越来越浓,水下的吸力也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小型的、不稳定的空间漩涡,将周围的毒水和杂物吞噬进去。
根据经验,他们应该已经接近海眼的外围区域了。
然而,最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一日,前方的毒瘴突然变得异常浓郁,并且呈现出诡异的、流动的七彩光泽,彷佛有生命般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瘴气迷宫!能见度几乎为零,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
更可怕的是,这片区域的空间极度不稳定,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浓雾中时隐时现,毫无规律!
“是空间乱流区和极毒瘴气的混合地带!”凌霄脸色无比凝重,“大家靠紧,绝不能走散!跟着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错!”
他将《时空剑典》碎片的能力催动到极致,双眸中银光闪烁,全力预判着前方空间的细微变化和瘴气的流动间隙。
队伍如同走钢丝般,缓缓驶入这片死亡迷域。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时而要顶着剧毒瘴气快速通过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时而又要长时间停留在某块略微凸起的礁石上,等待数道交错的空间裂缝扫过。
瘴气不仅侵蚀灵力,更开始影响心神。耳边开始出现各种幻听,眼前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引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不断有队员眼神出现恍惚,需要旁人及时惊醒。
突然!
轰隆!
侧前方一片看似稳固的水域猛然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恐怖的吸力瞬间传来!同时,一道巨大的、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恶魔之口,从漩涡中心骤然裂开,吞噬一切!
两名队员猝不及防,惊叫着被吸向漩涡和裂缝!
“小心!”
凌霄怒吼,猛地掷出青铜战矛!战矛化作金光,精准地刺入两名队员身边的水中,雷霆之力爆发,暂时阻挡了一下吸力!
同时,他双手疾挥,数道蕴含空间之力的灵光打出,勉强扭曲了一下那道空间裂缝的轨迹!
石虎和其他队员也拼命抓住那两名队员,奋力向后拉扯!
终于,在众人合力之下,将那两名队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灵力消耗巨大。
那巨大的漩涡和空间裂缝缓缓平复,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浑浊的水面还在微微荡漾。
劫后余生,众人瘫软在暂时安全的礁石上,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这片海域,比想象的还要危险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