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些老友,应悦真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拍了拍苏凡的胳膊:“放心,秦老哥的玉芽笋如今养得比当年金贵,上次我去蹭饭,他还宝贝似的数着笋叶给我看,说新培育出了‘冰肌玉芽’,灵气足得能冻住露水。”
他掰着手指头数:“孙老头前阵子炼出炉聚气丹,丹纹亮得晃眼,见人就吹嘘‘这要是给小苏补补,保管他三日内突破’。还有周老哥,潭里的水蕴草窜得比去年高半尺,他说等你回来,就摘最嫩的给你炖灵鱼汤。”
苏凡听得眼眶发热,喉间像是堵了团暖棉。
他转头望着应悦真,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应老哥,这几年……多谢您和各位前辈惦记。”
应悦真摆着手笑,袖子扫过石桌,带起一阵风:“跟我客气啥?你能活着回来,比啥都强。往后啊,咱爷俩还在落霞峰搭伙,我窖里的‘醉流霞’还剩半坛,等你稳固了修为,咱就着秦老哥的笋干下酒。”
苏凡用力点头,心里那股暖流漫得浑身都是。
当年被逼钻入空间节点后,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些人了,如今重逢,才知这份情谊早像落霞峰的老松,根须在岁月里缠得密不透风。
两人刚走出石屋,应悦真就兴冲冲地摸出个莹白玉瓶,塞到苏凡手里。
“刚晋金丹最忌根基虚浮,这是孙老头上月新炼的固元丹,加了九转石乳,效力比寻常的强三成,快拿去炼化。”
玉瓶上还留着应悦真的体温,丹香从瓶塞缝里钻出来,清润得像山涧的泉。
换做从前,苏凡定会捧着丹药千恩万谢。
可此刻他却轻轻推了回去,眼底盛着笑:“老哥,这丹我用不上。”
应悦真挑眉,故意板起脸:“咋?嫌你老哥的东西糙?”
“哪儿能啊。”
苏凡笑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锦盒,打开时,三枚淡金色的丹药躺在绒布上,丹纹像细流般在表面缓缓游走。
“您看这个......‘金髓丹’,我在万灵宗炼的,专固金丹根基,药效比固元丹强数倍,我自己留了一匣子呢。”
他挑出一枚递过去,指尖的灵力触到丹药,丹纹竟“嗡”地亮了亮。
“倒是这枚该给您,您当年为了护我挨的那记‘黑煞掌’,丹田总有些滞涩,用这丹温养三月,保管灵力顺得像淌水。”
应悦真捏着金髓丹,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活了近二百年,见过的珍品丹药能堆满石屋,可这般丹纹会“呼吸”的,还是头一回见。
老头突然哈哈大笑,拍得苏凡后背“砰砰”响。
“好你个小子!当年跟我到处蹭灵草时跟个小尾巴似的,如今倒给我送起极品丹药了,出息了啊!”
“还不是老哥带得好。”
苏凡笑着把锦盒往他手里塞:“秦前辈、周老哥他们的礼我也备好了,咱们先去翠竹林?”
应悦真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反手将金髓丹揣进怀里,脚下金光“唰”地炸开,那朵熟悉的金莲托着两人腾空而起:“走!让秦老鬼瞧瞧,他当年疼的小娃娃,如今能给他送宝贝了!”
金莲破开暮色,苏凡低头望着云海里翻涌的山影,衣襟被风掀起,心里又暖又亮。
当年他还是炼气期时,总踮脚看应悦真踏莲飞行,如今并肩站在莲台上,才懂这份情谊早已不是“提携”二字能算清的。
翠竹林的竹浪在月光下翻成墨绿的海。
刚落地,就见秦修士举着竹扫帚在篱边转圈,远远瞅见金莲,扫帚“哐当”掉在地上。
他急忙转身就往竹屋钻,嘴里还嘟囔着:“应老鬼准是闻着笋香来的!我这‘冰肌玉芽’刚冒头,可不能被他薅了去!”
“秦老哥跑啥?”
应悦真落在篱外,故意拉长了调子:“今儿不讨笋!”
秦修士扒着门框探出头,看见苏凡时,手里的门栓“啪”地掉下来,眼睛瞪得像两颗圆笋:“你……你是小苏?”
苏凡捧着个青玉盆走上前,盆里的淡金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秦前辈,晚辈回来了。这是‘月华粉’,用望月草花粉混着晨露调的,撒在笋根上,能防噬灵虫,还能让灵气凝得更实。”
秦修士的目光黏在青玉盆上挪不开。
那粉末里裹着细碎的银光,分明是用秘法提纯过的上品灵材,比孙老头给的催灵散金贵十倍。
他喉头动了动,望着眼前身形挺拔的金丹修士,突然想起当年这小子捧着露心草,怯生生问“前辈能给根笋不”的模样,眼眶竟有些发热。
“你这几年……”
秦修士挠着后脑勺,语气别扭得像被竹篾扎了:“应老鬼说你去历练,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妖兽叼走了呢。”
“让您担心了。”
苏凡把青玉盆递过去:“在南边宗门学了点炼丹本事,听说您的玉芽笋总被噬灵虫啃,这月华粉正好克它们。”
秦修士刚接过盆,后院突然传来“簌簌”的响。
他新育的冰肌玉芽,竟在月华粉的灵气引动下,“啪”地绽开半片冰晶似的叶。
老头眼睛一亮,哪还顾得上藏笋,拉着苏凡就往后院跑。
竹拖鞋踩在石板上“哒哒”响:“快瞧快瞧!我这宝贝刚冒头,正愁没好法子养呢!”
后院竹架上,数十株嫩笋顶着冰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秦修士捏起一点月华粉,小心翼翼地撒在笋根,那嫩笋竟“噌”地窜高半寸,灵气波动像水波似的荡开。
“好家伙!”
老头乐得直搓手,竹褂子上沾着的笋壳屑都没拍:“比孙老头那破催灵散强百倍!小苏啊,你这手艺……”
“前辈要是合用,我储物袋里还有一罐子。”
苏凡笑着补充:“还有这‘凝露丹’,化在水里浇笋,能让笋肉润得像玉。”
秦修士这下是真绷不住了,转身就往竹屋冲,没多久端出个竹篮,里面的玉芽笋足有手臂粗,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拿着拿着!刚刨的,鲜着呢!你当年说一根笋抵十株灵草,这些……这些抵得上百株!”
应悦真在旁边笑:“秦老哥,你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是谁说要藏笋的?”
秦修士瞪他一眼,又往苏凡怀里塞了个竹制小盒,盒盖一打开,清冽的香气漫了出来。
“这里面是我攒了十年的竹心露,调丹时加一滴,药效涨三成。你拿着,比应老鬼那酸酒强多了!”
离开翠竹林时,苏凡的储物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哪是笋,分明是老头藏了多年的心意。
应悦真摸着下巴,往清风谷的方向努嘴:“下一个去会会周老鬼,他准在潭边钓鱼,嘴里骂着我,手里却给咱备着灵鱼呢。”
清风谷的水幕结界在月光下晃成碎银。
还没靠近,就听见周修士在里面嘀咕:“应老鬼要是敢来抢水蕴草,我就用沧海诀把他冲去黑海喂鱼,让他知道咱水系修士的厉害……”
苏凡扬声道:“周前辈,晚辈苏凡,带了净水珠来。”
水幕“哗啦”分开,周修士握着鱼竿的手顿了顿,鱼线“啪”地甩进潭里。
他望着苏凡,眉头先皱成个疙瘩,随即又松开,语气硬邦邦的像块冰。
“你还知道回来?应老鬼说你掉进空间裂缝时,我在潭里给你放了条灵鱼当祭品,结果那鱼太肥,被我炖了汤。”
苏凡从储物袋里摸出个水晶瓶,里面的水珠裹着淡蓝的光,像把星星揉碎了装在里面。
“这是万灵山的无根水凝的净水珠,丢进潭里,能让灵泉水纯度涨十倍。您的水蕴草不是总嫌潭水杂吗?试试这个。”
周修士的目光在水晶瓶上粘住了。
那水珠里的蓝光流转得极纯,竟是含着本源水灵之气的上品灵物,比他当年给苏凡的水蕴草金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