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儿在妆镜前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指尖反复拨弄着梳妆盒里的首饰,目光却总落在屏风后挂着的衣裙上。
犹豫片刻,她终是起身,伸手取下了那身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兰草,针脚细密,是她前几日特意让绣娘赶制的,只因为记得萧冥夜曾说过,素色最显清雅。
她对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角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鬓边碎发别好,提着裙摆快步出门。
阳光正好,风里裹着桂花香,她的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几乎是一路小跑,径直往萧冥夜的小木屋去。
推开门时,庭院里的金桂正落着细碎的花瓣,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
萧冥夜就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独自解着臂上的纱布。昨日的伤口本就深,又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此刻纱布一扯开,底下翻卷的皮肉露出来,还沾着暗褐色的干涸血痂,边缘甚至泛了圈红肿,看着触目惊心。
他只用左手笨拙地拿着瓷瓶,想把药膏往伤口上涂,可动作不协调,指尖好几次不小心碰到伤处。
萧冥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喉结滚了滚,却依旧一声不吭,只咬着牙硬撑。
姜灵儿看得心口一紧,脚步不由得加快,几乎是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膏:“师父!你怎么自己换药?伤口都成这样了,再瞎折腾下去,指不定要化脓!”
她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消的鼻音,指尖却格外轻柔。先取来温水浸湿棉布,一点一点擦拭伤口周围的血痂,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瓶,生怕弄疼了他。
萧冥夜垂眸望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发顶,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方才因换药泛起的疼意,竟似淡了许多。
目光往下,落在她月白的裙摆上,他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记得你前几日说,张公子送了你件橙色衣裙,瞧着分外美丽。”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今日怎么穿了身……萧老公子喜欢的素白?”
灵儿手上的力度瞬间重了些,棉布擦过伤口边缘,萧冥夜却面不改色,只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她脸颊瞬间涨红,手上力度不自觉又加了几分,这次他终是没忍住,眉头轻轻蹙了下。
“你再胡说!”灵儿咬着唇,声音里带了点恼意,“再说一句,我就不帮你治了!”话落,她放下棉布,作势就要起身走。
萧冥夜却故意低低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柔弱:“嘶……方才碰着伤口,倒有些疼了。”
灵儿脚步一顿,终究是放心不下,又赶紧转回来,重新拿起棉布,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昨夜……你是不是去了我房间?”
萧冥夜抬眸看她,眼底盛着笑意,却不直接回答,只反问:“若我去了,又如何?若是没去,你又打算如何?”
灵儿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水汽在眼底打转,连声音都带了颤。
她攥着手里的棉布,指尖用力到泛白,终是把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口:“若是去了,你就该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有意还是无意?”
“若只是师父对徒儿的关心,那以后大可免了。”她吸了吸鼻子,眼底的倔强压过了委屈,“灵儿已经长大了,师父别忘了分寸。我会误会,会介意,会把你的关心当成别的意思。”
“可若是你对灵儿无意……”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更红,“就请你保持距离,好好等师母回来。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分不清你的心意,也乱了自己的心。”
萧冥夜指尖顿了顿,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沉了下去,只沉默地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半晌才轻声开口,语气柔得像化了的春水:“灵儿,你今年几岁了?”
灵儿愣了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吔”了一声,仔细想了想才回答:“过了年之后,就十五了。”
“十五……”萧冥夜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椅扶手,心里暗自腹诽。还是太小了,心智尚未定,根本不适宜谈及男女之情。
见他只沉默不回答,灵儿又往前凑了凑,追问:“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昨夜你到底去没去,对我到底有没有意?”
萧冥夜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拿起案上的药膏,语气轻描淡写地敷衍:“方才换药时碰着伤口,倒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余下的我自己来就好。”